况知府每日给她们那么多工钱,她们一定要好好的干!
“大家辛苦了。”况钟乐呵呵地说,“这位是杭州府的那位有间猫咖的顾郎君,这新式的织布机,便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今日我带顾郎君来看看诸位织布,也好叫他放心。”
“欸,这便是猫老爷么!”
顾长安失笑拱手:“确是有间猫咖的顾长安。见过诸位娘子。”
“猫老爷!”
“是猫老爷哩!”
“猫老爷你与我们况知府在一块儿,是要搬家到苏州府来么?”
“不会搬家的。只是来看看。”顾长安说,“这织布机用着可还顺手?”
“顺手的哩!能织出好宽的布!日后做衣服也不用拼接了。”
“是哩。省料子。我便想着日后若是有余钱了,买一匹回去,给全家都做一身新衣裳。新年得穿新衣哩。”
“倒也无需你们买。”顾长安笑看着况钟道,“你们若能在此做满一年,便让你们况知府给你们每人发一匹料子做年礼。”
一位大姐连忙道:“那可不成!我们况知府也穷得咧,这布料太贵啦。”
她话音一落,织娘们就笑出了声。
况钟自个儿也笑:“可行可行,若能做满一年,这料子就从衙门里出了。”
“可是……我们做满一年,别的姐妹怎么办?”一个年轻的织娘说,“我本想着,我只做六个月,攒够过冬的钱,就将机会让给下一个姐妹。”
做够六个月,便有三两银子还多。已经足够她一家人都换一身保暖的衣裳,再好好过个冬了。
“是哩。”
其他绣娘也跟着点头。
她们早就悄悄合计过了,一日二十个铜板,这么多的工钱,定然有况知府自己补贴。她们不能拿着况知府的高额补贴,还不给别的姐妹活命的机会。
况钟听着她们这般讲,眼神就柔和了几分:“日后这织造厂里还会增加更多的新式织布机,大家都有机会。等你们攒够钱能把织布机买回去,你们便是想留,我也是不让留的。”
“好的呀。”织娘们笑做一片,“况知府你的纺织机得跟得上才行呀。”
“当然跟得上。”况钟捋着胡子保证道,“你们只管好好织布,别的本官都会处理好。”
他口称“本官”,那些织娘也不怕他。顾长安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况知府看来是个很亲和的父母官。”
白七盯着况钟,好一会儿才说:“他与于谦一样,是注定要承千年香火的命格。”
从织造厂出来,况钟才对顾长安道:“顾郎君,我们苏州府的百姓是真的很需要帮助。你日后若是有什么有利百姓的事物,定要记得给我们苏州府一份啊。我们两府如此相近,合该是同气连枝、互帮互助的友邻……”
顾长安连忙拱手道:“况知府放心,便是冲着您与马知府的交情,这些事物都少不了苏州府的份。”
况钟便心满意足地捋着胡须:“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说完这些事情,便想起了顾长安的事:“听说顾郎君来苏州府,是要找人的?不知顾郎君要找谁,我忝居苏州知府一职,应当能帮得上忙。”
这也不是况钟说大话。他来了苏州府,当先便是隐瞒身份走访了一遍,其后再一亮身份,将那府中的高门大户也拜访了个遍。
见过的人脸,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印象。若顾长安想寻之人他恰巧见过,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要寻的,应当是个老太太。”顾长安说。
况钟倒也没对他那个“应当”有异议,只是问:“可有画像?”
他问了,白七便递出一张纸:“长这个模样。”
纸上的老太太执着一支毛笔,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正望着纸外的人微笑。
“这模样……”况钟沉思道,“这应当是回春堂的老太君啊。”
顾长安一喜:“回春堂是何地啊?听起来像是个药堂。”
“便是个药堂。”况钟笑道,“这家与盛家一般,都是几代行医的行家。只是他家自几十年起,就广收门徒、广开药堂,是以铺子开得比盛家更大些。便是你们杭州府,听闻都有他家的分号。”
况钟这样一说,顾长安终于想了起来:“盛三娘嫁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回春堂的少东家?”
“看来顾郎君也有些印象了,盛三娘嫁的便是这回春堂的少东家徐和曲。”
他们兜兜转转,竟都忘了盛三娘早已嫁人。杨指挥使分明与他报过盛三娘的夫家,他却完全忽略了去。
“我们现在便去盛家寻盛三娘!”
赶去盛家时,盛三娘正在家门口与父母惜别。
她是嫁出去的女儿,虽说依然在外行医,但到底归家时候少了。难得见一次,盛家父母都有些舍不得她。
那回春堂的徐和曲也赶了过来,正站在妻子身边,与盛家父母笑着说话。
顾长安与白七一去,几人都看了过来。
“猫老爷,老虎老爷!”
“您便是杭州府的猫老爷?”徐和曲面露惊色,“却没想到是这般漂亮的小郎君!”
便是漂亮似乎都已经不够形容了。这猫老爷与他身旁那位老虎老爷,端的是如日如月,令人见之惶然。
见顾长安拱手,徐和曲便拱手笑道:“都说两位老爷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和曲却未想过,尽是这般仙人模样。实在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徐郎君说笑了。”顾长安道,“我来此,是有个不情之请。”
“猫老爷请说。”
“我与白七爷,想去回春堂徐家拜访,却不知徐郎君、三娘子觉得如何?”
徐和曲不知前事,闻言便有些茫然。倒是盛三娘猜到一些,她连忙道:“猫老爷肯来回春堂,便是我们回春堂天大的福分。您尽管来,我们没有不方便的。”
她这般说尽,徐和曲也连忙道:“是极是极!猫老爷与老虎老爷尽管来,我们回春堂还有自己的药田,从种药到制药,都有人盯着。我们绝不做坑害老百姓的事情。”
盛三娘笑得不行:“猫老爷哪里能管你这些事。”
徐和曲就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猫老爷代天看人世么?我们好好行医,猫老爷见了,便也好与天上说说,好叫我们下辈子仍有缘分。”
盛三娘听得脸上发热,她冲着顾长安与白七屈了屈膝:“两位老爷若是想去,不若现在便与我们一同?”
“多谢三娘子,那我们便厚颜拜访了。”
回春堂徐家,与盛家同在一条大街上。只是两个大家庭一在街头,一在街尾,便是乘着牛车,也需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走到。
回徐家的路上,顾长安便与徐和曲攀谈起来。
徐和曲是个健谈的,许是一心还在想与猫老爷打好关系,下辈子好续个缘分。他对着顾长安,就差知而不言、言而不尽了。
“您说我祖父祖母啊?我祖父年轻时在边军里行医咧。现在这儿,”他说着,指了指胸口,“还有斗大一个疤。听说是我祖母日夜不眠地把他老人家拉扯回来的。”
“只是现在年纪大啦。身体不大好了,也就很少坐堂了。只是要是有个什么疑难杂症的,百姓们还是比较信他。其实我爹医术也不错,只是头发不够白,百姓们便觉得他医术不精。”
“我祖母啊?我祖母其实不会行医,吓到您了吧猫老爷?她真的不会哦。”徐和曲说来就笑,“便就是那个个不会行医的老太太,把我祖父救回来的哩。”
顾长安就温声问:“那你家老太太是做什么的?”
“她是举人家的女儿,听闻是我祖父救过自个儿的老丈人,才得娶了我祖母的。我祖母擅字,更擅画。她是最善画花草的读书人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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