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就想了一路那杭州府的事,现下有盛家人到访,恰好可以问一问。
那盛君乡莫约刚及冠,还是个二十郎当的少年人。见到杨士奇便拱手作揖问了个好,口中道:“大爷爷一直叮嘱我,一定要来瞧瞧您的腿脚。年前与您的药,您可有好好用着?”
“用着。我这腿脚,也多亏了你大爷爷年年弄药来养着。”杨士奇和蔼地道,“上次见你,你还是个豆丁。现下都这般大了。”
“是啊,大爷爷总是感慨,他与您都走不开,一直不能再见上一面。”盛君乡笑道,“您身子康健,我们也放心了。”
“这次过来,我也带了些杭州府的特色,您一定要试试,或许对您的腿脚很有好处。”
盛君乡这话一出,杨士奇眼神一凛:“可是那种猫爪模样的叫做饼干的糕点?”
“正是。杨爷爷您已经吃过了?”盛君乡有些惊讶。
杨士奇正色道:“十四郎,你既提到了这事,我且问你,那猫咖之传说,可是真的?”
“我虽不知京城里都有些什么传言,但那猫咖却有神异之处。”盛君乡说,“杭州府人现在已经习惯每日向那猫咖买上一碗糖水,这一个夏日,杭州府再没有听闻有谁暑气入体重症不治发生。”
杨士奇沉吟道:“这饼干你家可曾也验过?是奇物还是药物作用?”
盛君乡苦笑道:“至少以我家拙劣的舌头,尝不出里面有药。”
得到答案,杨士奇心里也没松上一分。他慢慢又问:“除了糖水,那猫咖还有何处神异?”
盛君乡一听,表情有些怪异:“有一事,我未曾亲眼见过,但事发大庭广众之下,想来传言亦有几分真实。”
杨士奇鼓励地看着他,盛君乡便说:“前两浙巡抚赵伦曾带人围剿有间猫咖,您可知道?”
“他在围剿那日,惹怒了猫咖的顾小郎君,青天白日被雷劈了。听闻那顾小郎君对着他道,他那般行事会被天打雷劈。于是便白昼降雷,劈倒一片。”盛君乡斟酌着说道,“若非锦衣卫及时赶到,或许当时便……”
杨士奇心中一跳。
“杭州府隐有传言,那有间猫咖的顾小郎君,有审功过、辨善恶之能,因此能招来天谴。”
天谴,又是天谴。
杨士奇心中复杂难言,难道真的……陛下以前的那只猫,回来了?
可那猫不是……
盛君乡告退后,杨士奇坐在书案后,凝视着眼前一个小巧的玉盒,迟迟未动。
那玉盒是今日入宫时,陛下赏他的。
里面也并未什么珍惜物件,而是一根小指长的断草。那草被人掐断了,也依然碧绿水润,不见半点枯萎之相。
听闻近些日子,陛下的身子骨都是靠这灵草调理。
杨士奇自己也已经切身体会过这灵草的药性。
他腿脚多年不便,若是寻常时日遇上换季,莫说去面圣,便是起卧都艰难。可现在他不仅能日日进宫,还能自己独自行走。腿脚依然有些跛,但早已没了那钻心剜骨的疼痛感。
不是药,还真是灵草吗……
若是假的,他这腿脚变化说不通。盛家老爷子那么声名鼎沸的名医,也没让他变得更好。
可若是真的,这世间难道真有仙乡?
杨士奇想到此处,突的笑了一声。
真有仙乡又如何?凡人还敢顶着天谴去探寻么?
天谴……
幸好,还有天谴。
……
“猫猫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天谴吗?”丸子头小姑娘趴在墙头上,又在与小警长聊天,“有天谴的话,小神仙可以帮我劈我小舅舅吗?”
“喵?”小警长惊讶地看向小姑娘。
“舅舅好讨厌啊,总是欺负娘亲。还吓唬娘亲说我会被妖怪抓走的。”丸子头小姑娘说,“可是小神仙不是妖怪吖。猫猫,我真的可以被小神仙抓走吗?我可以在小神仙身边做小丫鬟吗?”
“不可以哦。”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姑娘慌张抬头,就见那茂盛的大树上,不知何时垂下了一片深绿的衣角。那衣角被树枝掩着,所以她才没有看到。
第一次尝试爬树的顾长安坐下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小姑娘:“小神仙不抓童男童女,小神仙只抓小猫咪哦。”
他一边说,一边跳下树。便有风来带他,让他缓缓降落,让他衣袍翻飞。
小姑娘看在眼里,只觉故事里的神仙下凡,也莫约如此了。
“你要到神仙身边去了,你娘亲会伤心的。”顾长安温声说。
小姑娘瘪了瘪嘴:“我没有去神仙身边,娘亲也还是伤心啊。”
“可你在娘亲身边,娘亲慢慢就不会伤心了。”顾长安隔着墙,递给她一颗糖,“可是你若是不在了,娘亲就会一直伤心,再也走不出来了。”
小姑娘听不太明白,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糖果吸引了:“是星星!”
那颗糖小小的,是金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看着格外剔透。
“我可以拿吗?”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顾长安说,“拿了糖就回家去吧,免得你娘亲担心。”
街外已经隐隐传来了喊“囡囡”的声音。小姑娘抓过糖果,糯糯道:“谢谢小神仙。”随后才跳下树桩,朝着她娘亲跑去。
小警长站了起来,它目送着小姑娘离开街巷,见她扑进了那绣娘的怀里,才安心地趴了回去。
“是新朋友吗?”顾长安摸了摸它的背脊。
小警长舒服得呼噜了两声。
“那你可以请朋友从大门进来。”顾长安说,“总翻墙,多危险啊。”
小警长呼噜着,用脑袋去蹭顾长安的手。
墙里墙外都多了同样的树桩,有它看着,不会出事的。而且幼崽的家长很紧张,还是只在墙头碰面才好。
“长安。”
白七在正厅里遥遥地喊。
“来啦。”顾长安跃下树桩,快步朝正厅走去。
或许是因为推出了饼干的缘故,猫咖里客人激增。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不肯进店的,就在门口买了饼干就走。
一片饼干一两银,猫爪饼干已然成了猫咖士要盈利点。
这几日顾长安一直在研究做硬糖。只有饼干一个赢利点,大家很容易吃厌烦。但硬糖就不一样了,他可以靠着模具同一个味道做出无数的花样来。
硬糖亮晶晶的,又好看,应当能成为猫咖里长久的卖点。
他一边想,一边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来人,便熟练地将五片饼干用纸杯蛋糕的包装盒装好,再用丝线绑了个蝴蝶结。
那前来购买的仆从只抬头望了一眼,便匆匆低下了头去拿钱袋。
这猫老爷怎么越发的好看了,提着纸盒的手在深绿衣袖的映衬下,便如玉雕的竹枝,莹润又纤长。
便是那庙里的神仙,也罕有这般模样的。
那仆从递过钱袋,连他的手都不敢多看,匆匆捧过纸盒便走了。
“我怎么了吗?”顾长安侧头看向白七,有些疑惑。
“是他心虚。”白七说。
“买个东西有何好心虚的?”顾长安迟疑地去看钱袋,“他少我银子?!”
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吧?缺斤少两到猫老爷头上来啦!
白七见他茫然的模样,露了个笑:“他不敢少你银子。”
“我就说嘛。”顾长安展颜一笑,“我猫老爷在杭州府里还是有些威名在的。”
白七不敢看他的笑脸,只能慌忙侧开头,低声道:“猫老爷不去看看你的猫吗?”
顾长安歪了歪头:“什么?”
“咪咪的新朋友。”白七提示到。
“和那舟贩家的小姑娘吗?”顾长安笑说,“我早就知道啦!”
“你再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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