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疫?”马仪连忙问。
“我得寻专业的医家问问。”顾长安道。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马仪立刻说,“那顾郎君你动作快些。你这个……对,公共卫生的课程,如何开展?我好替你安排。”
顾长安看向在吧台后代替他读经的白七,迟疑地说:“便像冬至那般,让百姓自己看吧。对了马知府,你回头与蒯祥说一声,我有些事情需要他们琉璃坊帮忙。”
话一说完,马仪也匆匆告了辞。
顾长安回到万界互联,在好友列表里划拉了许久,才决定去找靳羽。
他自己与医生打过二十来年的交道,知道医生们从来都很谨慎,见不到病人,见不到检查报告单,就只凭借一些发病症状,就贸然的下结论,他们做不到。更不可能让他们凭此就给人开方拿药。
想找到这样的医生,只有在极端条件里。
比如整个城市都瘫痪掉的末世位面。
只是靳羽自从抱得亲儿子煤球归家,又把最后一个对手给弄垮了,上万界互联的时间就变少了许多。
他太忙了。
便不是城市重建,只是需要建设一个可以容纳整个城市幸存者的基地,所需要的物资都非同一般。
他要忙着城市内的物资整合,又要依靠万界互联再求得别的物资。还要用尽全力的去联系祖国。忙得恨不能学会分身术。
顾长安给他留了言,又找了几个科技侧位面的观众,许以重金让他们帮忙找找大夫。若能买得一些药品,就最好不过了。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擦黑了。
顾长安又抽出一张纸,开始画设计图。
他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徐家那边也并不好过。
这病发得太急,徐家腾出来的偏院飞速的住满了人。
百姓们舍不得药费,许多来求医的百姓,都已经到了咯血的地步。被家人送到药堂来,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往地下躺了。
药堂内外哭声一片。
围裙小童带着蒙面巾进进出出地大喊:“不要堵在门口,都散开,大夫都会给大家看病的!留出通道通风,让风流动起来,不能堵着。”
没人听她的。
围裙小童气沉丹田,又大喊:“这都是我们大奶奶与杭州府猫老爷学的——都散开——”
百姓们当即散开。
围裙小童气喘吁吁:“你们不要急,都看我!回去带上冬日的面巾,进屋之后就用流水洗手,苏州府的大夫会竭力医治大家!”
“小大夫,小大夫!你们家大奶奶呢?”一个老太太拉住小童,“我儿子已经吐血了呀,你们大奶奶怎么还不出来?!”
“大奶奶在后面治病人!”围裙小童道,“我们徐家的大夫全都出来坐诊啦,您别急,一会儿就有大夫来给您儿子看病了。”
那老太太一拍大腿:“我怎么能不急啊!我儿子一贯都很健壮的,现在这么凄惨,我怎么不急的……”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这哭声一出,顿时就感染了许多人。不少小娘子也跟着捂脸啜泣起来。
她们家中病了的都是当家的,都是一家的顶梁柱,这怎么能让她们不着急!?
“您儿子也是平日里康健,此次突然发病的么?”小童连忙又喊,“又有谁家的是平日里健康,此次突然发病的?都举起手来。”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举起了手。
“便是这个冬日那么受冷都没病过的!”
“一夜之间就完了呀!烧得烫手!”
“浑身高热,却还怕冷。冬日里他都没那么怕冷过……”
围裙小童拿着炭笔纸张,一一记录后又说:“你们请往这边来——症状普通的患者,请去旁边的百药堂。我们目前只接疑病病人!”
她忙进忙出的引导病人,伙计们跟着她在堂内跑上跑下,又是送药,又是送病人。
每个伙计都带着袖套,穿着围裙,面上用几层面巾遮掩了严实。
百姓们看着他们这个模样,心中又惊又怕。
这到底是什么病症,才能让徐家的人都这样紧张?!
而且这病症只有壮年男子得……什么样的病症才能像是诅咒一样?
“定然是那老太婆,死了都不放过她孙儿。要孙儿下去陪她。”有人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旁边的百姓想到初春的满城缟素,也不由得垂泪:“我,我们当家的已经被药堂收治了,我要去城外进香!神仙保佑,可别再让这些阴魂作孽了。”
“出不去啦!”另一个人说,“况知府封城啦!”
“什么?!”
这话一出,拥堵着药堂的许多人转身就往城门处跑去。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却静得落针可闻。
况钟一个瘦瘦小小的文官,此时脸上也没了笑容。他肃着脸,站在高台上:“今后不仅是诸位出不去,便是我,也是不会出去的。”
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贯和蔼的知府的衣摆上,有一团浓浓的血色。
“此病来得急切,我已四方求助,并请杭州府的有间猫咖猫老爷替我们想办法。我知晓大家皆怕疫病,我也怕。都是爹生娘养骨肉铸就,谁不怕?”
“可是你们想想,病从我苏州府而起。若我们苏州不撑着,旁人若何,大明若何?”
况钟缓缓逡巡着底下的百姓,蓦地冲他们深深一躬。
“我们刚一同度过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寒冬。也即将一同面临一场从未见过的急症。”
“此战,况某与诸位同在。病不退,况某不退。”
“诸位便请退下吧。”
第153章 【二更】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城门处乱作一团, 徐家偏院也并不好受。
他们已经尽了最大权利收治病人,现在不仅仅是偏院,便是特意腾空的城门近处的庄子, 也已经住满了人。
况知府调集了衙役去守庄子, 除了驻守庄子的大夫之外,徐、盛两家其他的大夫每日还会往来三回, 查看病人情况, 讨论用药方案。
目前为止,他们的用药却有一些病人好转,但绝大多数患者用药情况很一般。吃下去的药物虽然有效,却不能有明显好转。
这在大夫们看来,便是药物不对症的意思。
可无论如何把脉,这也都该是走清痰化瘀去肺热的路子!
为何这用药便是时而有效, 时而无效?
盛三娘揭开培育皿的盖子, 对着屋外一群人期盼的视线, 绝望地摇摇头。
怎么会没有病菌呢?
这等疾病,理应能培育出病菌才对的啊!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盛三娘放下培养皿, 神色茫然地走出了封闭的小房间。
“没时间再等了三娘。”徐老太爷声音沉缓, “不若便直接将那青霉素在患者身上用了, 能不能撑过去,端看天意。”
他们最早收治的那批病人,已有人病逝。
家人悲痛欲绝的哭声让他们心中发紧。可那患者的身体都不能留下……时疫之下, 所有病逝的患者都要火葬。
“爷爷,还有一个办法。”盛三娘道, “只是……要请那病人的家属前来才行。”
当初顾长安再三强调此药生猛, 不得轻易给人使用时, 盛三娘便想过以猫老爷之能, 他定然能分辨出什么人能用药,什么人不能用药。
她心中有这般猜想,犹豫许久,也就问出了口。
若能学得分辨之法,也少些患者拿命去冒险。
“我却有方法。”当时猫老爷回答得很温和,“其实这方法也并非百分之百安全。只需用中空的针将少许的药物注射在患者的血肉之上、皮肤之下,观察患者反映,便能知晓此药能不能用。”
他说完又道:“只可惜这中空的针太过难造,况且,进入体内的药物,也必须是无菌提纯的。是以别的药物你等万不能如此做。”
盛三娘那时候就想,他们猫老爷定然不知现在的针坊是如何做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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