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声:“陛下睡吧。”
“皇兄,你不要走。”宣和帝又说。
“微臣不走。”
蔺泊舟跪在榻前,道:“微臣就在这里看着陛下。”
宣和帝终于放心了,闭上眼,拍了拍被子。
他本想把被子也分给他,可蔺泊舟规矩如铁,他绝对不做臣子僭越之事。
宣和帝睡着了。
昏黑中,蔺泊舟垂眼,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漫漫地想起了刚才食言孟欢的事。
少年眼眸明亮,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失望,就点了点头。
也许……感情还差点儿吧。
“……”
蔺泊舟唇角轻轻动了下,纵马和熬夜让他非常疲惫,可体内一直绷紧的弦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眼皮始终睁着,也始终跪着。
宣和帝精神敏感,这样的夜晚有过很多次。
在以前,蔺泊舟只能靠背诵治国策论才渡过漫长的一夜。
可现在……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少年的脸。
他唇角莫名地再弯了弯。
他好像……多了新的,足以支撑他渡过黑夜的东西了。
-
雨下了一整夜。
导致第二天下午,孟欢回王府时道路非常泥泞,马车异常颠簸。
晃了晃,孟欢有种在坐摇摇车的感觉。
“算了,”孟欢看着马匹吃力地拉马车,而自己坐在里面,非常不好意思,“我下来走路吧。”
然后孟欢踩着路面,刚走了没几步,“啪叽”,一屁股摔在了泥坑里。
“………………”
山行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着,使唤风枝:“快扶王妃起来!”
风枝忍着笑:“好好好,王妃你没事吧?”
孟欢沮丧地爬起来,他本来骑马骑了一上午,屁股就很痛了,现在更痛,有点儿自闭地抿紧了唇。
真讨厌。
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孟欢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
他准备吃晚饭,想起没见到蔺泊舟,问:“王爷呢?”
风枝收拾着衣裳,说:“王爷?奴婢听说,王爷昨晚淋雨,又在宫里待了一宿,刚回来,感染了风寒。”
“……”孟欢侧头,“他生病了?”
“是的吧。”
纸片人原来真的会生病啊?
昨晚见雨下的大,孟欢还安慰自己,也许蔺泊舟有男主光环淋不到雨呢,原来真的也会生病。
不过,孟欢咬着筷子,思索:“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风枝笑了:“王妃想去就去啊。”
去的话,可能会显得很争宠吧。
“……”
可是不去,好像又有些冷漠啊。
要是自己感冒了,孟欢也很希望有人来问问自己,关心关心自己。再说,昨天蔺泊舟刚帮他收拾了许若林,好像也没有答谢他。
孟欢拼命往嘴里塞了几块肉,啊呜啊呜塞饱了肚子,简单洗漱后说:“我去看看他。”
孟欢去了蔺泊舟住的正殿。
走到门口,太监游锦说:“拜见王妃。”
“我能进去吗?”孟欢问。
“王爷现在在睡觉,”游锦低着头,“王妃可以进去。”
难得,居然听见蔺泊舟下午睡觉。
孟欢进去,大殿内冷冷清清,下人安静地侍立着,看见孟欢福了福身子,没有说话。
孟欢走到床榻,上面横躺着男人的身影,薄被盖到腰侧,旁边放了一只药碗,里面喝得干干净净。
蔺泊舟手放在眉骨,似乎在挡住光线,也许是睡着了,灯光照着他的下颌,半漏了苍白色的唇瓣。
病歪歪的。
孟欢看了他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吵醒他,就在床畔坐着,无聊地四下打量。
桌上还放着纸笔,也许蔺泊舟回来后第一件事还是写信,大概病得有些严重这才开始喝药睡觉。
孟欢低头看他。
卷吧,卷,年轻的时候卷,就是透支生命。
蔺泊舟似乎有些不舒服,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发烧了?
孟欢看了看,抬手,想拨开他额边的头发,免得汗湿。
不过手指刚碰上去,蔺泊舟眼皮一跳,睁开了眼。
孟欢尴尬举着手,抿唇一笑:“王爷,你醒了?”
第30章
看到他, 蔺泊舟似乎缓了一下,从一种不适中挣扎出来,慢慢伸出了手。
他肤色苍白,眼睫垂着,眼眶下洇了一层淡淡的青霜,应该是熬夜后带来的,瞧着极其憔悴。
“嗯?”孟欢看着他伸出的手。
这是要牵自己的意思?
孟欢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的手比较白,比较小,对比蔺泊舟修长骨感的手,小了一圈。放进去后,蔺泊舟手指换成了握紧,又长久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孟欢感觉他好累。
每天凌晨两点起床上班,晚上快十一点才睡觉,好不容易放假出去玩一趟也要被太监叫回宫里,顶着狂风骤雨赶路,是个活人都会觉得很累吧?
古代医疗条件也不好,有些人染个风寒直接死了,像蔺泊舟这样的年轻人,什么都要做,什么都得干,看着风光,都是拿身体在扛。
孟欢想了想, 说:“王爷。”
蔺泊舟牵着他,短短的,用气息“嗯”了声。
“以后不要淋雨了。”
手指的触感微凉, 孟欢回拢指尖, 也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软,蹭过皮肤时,带起一阵酥痒感。
莫名,就带了一种怜惜的意味。
“欢欢……”
蔺泊舟睁开了眼,他浑身发潮,带着病人的味道,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力气,可转瞬之间,孟欢就被他带到了床榻。
伴随着身体压在榻上的声音,孟欢“呃”出声,铺天盖地的头发垂落,闻到了淡淡的药味,眼前晃过一抹线条明晰的下颌。
“王爷?”
吻落到了自己唇边。
孟欢缩着爪子,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望着蔺泊舟:“啊……?”
这是想干什么?
你快病死了……
难道还要走海棠剧情?
耳畔响起带着气音的笑,比起先前喑哑,也更虚弱了一些,吻再次落了下来:“欢欢担心了?”
孟欢继续举着爪子,一时不知道该反驳还是承认,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就是看到蔺泊舟好累,感同身受觉得真的恼火吧。
“为夫没事,”
蔺泊舟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滚烫,气息又低又热,“很快就好了。”
孟欢因为仰着肚皮躺的缘故,手被按着,轻轻碰到了他的侧脸。或许是有温度,他感觉到蔺泊舟轻轻蹭了一下,好像是有些沉迷他指尖的柔软,轻轻地发出叹息。
“……”
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孟欢眼皮跳了一下,身影慢慢被蔺泊舟全部覆住。
他听到他问:“昨晚为夫走了以后,欢欢自己玩了什么?”
蔺泊舟像是漫不经心闲聊的语气。
孟欢尝试着说:“吃河鲜,第二天早上在马场骑马……”
说到“马”这个字时,孟欢尾调陡然上升,带上了一阵意外的惊音。
蔺泊舟垂眼,似乎在笑:“是吗。”
他表面的风轻云淡。但这不是真的,偏薄的被褥和衣衫之下,孟欢的双腿被固定,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学会骑马了?”蔺泊舟音色依然平和。
被褥的褶皱松缓,但又结在一起。
他上半身是正人君子,下半身却完全是小人。
孟欢耳后发热,嗫喏说,“马场有师傅专门教我,可我不敢放绳子,他就牵着马,带我走了几里山路——”
越说,孟欢身子绷紧得越厉害,指尖蜷紧,开始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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