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有点儿沮丧。
虚假的穿书:预言帝。
真实的穿书:中邪。
“……”
要是拿不出什么证据,也无法确定故事线还会不会像原来一样展开,此时率先行动,不仅会打草惊蛇,还有可能栽赃诬陷。毕竟,书里的故事也一直在变动。
但,能引起蔺泊舟重视,孟欢就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
孟欢点头:“嗯嗯嗯。”
他将头转了过来,望着马车的窗户外。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安垂的事情如此上心。
一方面,如果安垂逃走,没带上自己,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逃不出蔺泊舟的手掌心。
但另一方面,如果安垂带着自己逃走,那这辈子跟蔺泊舟估计也是相爱相杀,再也不可能和和气气地说一句话。
现在,好像是孟欢人生的一道路口,无论选择哪一条,都没有退路,再也无法后悔,好的果实和恶果都要自己承受。
越想,孟欢心脏越跳得厉害,他脸都连带着有些烫,转过了视线,望着蔺泊舟的脸。
男人生的俊美,白纱下露出的鼻梁到下颌构成一道清晰的线,唇瓣薄,生的异常好看,而好看之余,又有一些让人感觉到疏远和冷漠的气质。
……蔺泊舟眼睛不好,以后要是隔三差五失明怎么办。
减一分。
……蔺泊舟还忙,每天只有夜里能陪他。
减一分。
……蔺泊舟和他差距好大,没有共同语言。
减一分。
从很多方面来考虑,生在现代,孟欢是不会选择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的,他希望找到一个人,做些自己也感兴趣的事,开开心心、平平淡淡过日子。
孟欢手指搭着衣衫,说了声:“哎。”
蔺泊舟垂眼看他,问:“怎么了?”
孟欢问:“你的眼睛会一直这样吗?”
蔺泊舟唇角弯着:“不知道。”
孟欢哦了一声,不说话。
他有点儿犹豫。
……要不直接扣十分吧?
孟欢在这里试图冷静理智的扣分,扣着,想想总得给蔺泊舟加分,不然评分也太低了,那不是必跑无疑。
孟欢试图想他的优点,想象自己离开王府会后悔的事。
——和蔺泊舟再也没有关系。
孟欢怔愣,这一行字浮现的同时,胸口也泛起了一种微妙的疼意。
和蔺泊舟山高水远,愈沿和他再也不见,和他反目成仇。
不被他喜欢,而是被他憎恨。
“……”
孟欢撑着下颌,陷入了思考。
半晌,他郑重其事地在他的打分表上,添加一行:
……舍不得蔺泊舟。
加一百分。
第54章
分数加来加去, 算来算去,蔺泊舟得到的分儿总比扣掉的分儿多。
孟欢先前没谈过恋爱,但是有朋友教他,考虑要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时可以做加减法,如果一直得分较高,也许就很合适。
孟欢以为蔺泊舟得分顶多及格,震惊地来回复盘了一番,没懂蔺泊舟这分怎么总是扣不下来。
好像每次刚想出个扣分的理由,但马上又能再想出个巨加分的理由。
比如对他好,对他耐心,让他早睡,让山枢少给他布置作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蔺泊舟对他跟对其他人不一样,真的……很偏爱。
比如, 今天特意来听衙门听他作证。
按理说,蔺泊舟眼睛不好,对出府的兴趣寥寥无几,不过今晨听说孟欢去衙门紧张,便道:“为夫陪欢欢一起去,在旁边听着,欢欢就不怕了。”
确实,孟欢社恐,很怕官员,因为蔺泊舟在旁边,不管干什么心里都有了底。
孟欢耳热地低下头。
蔺泊舟真的对他很好。
所以他才更希望安垂抓紧时间滚, 不要留在京城, 以免夜长梦多,万一世界自我意识又开始修正,把他拐去建州就完蛋了!
孟欢心里盘算这会儿,耳畔,蔺泊舟声音低哑:“欢欢介意我的眼睛?”
孟欢怔了下:“啊?”
张着嘴啊完,想起自己问的那两个问题也许有歧义。蔺泊舟眼睛不好,本来就敏感,自己还问他何时能好,也许真的能听出不是滋味儿。
孟欢忙说:“不是。”
可刚才自己确实因为眼疾给他扣了几分。
“……”
孟欢有点儿紧张,半晌,才说:“每个人都怕麻烦,但是——”
他眼前的蔺泊舟唇色有些白,轻抿着,注目孟欢的方向。也许是刚才那几句对话让他有些走神,修长的手指轻敲椅沿,若有所思。
孟欢嗓子发卡,说这句话有点儿吃力,“我愿意承受你的麻烦。”
说完,感觉轻松多了。
蔺泊舟有权有势,眼睛哪怕瞎了,但身旁的太监和侍从一大堆,单独拎一个出来都能把他照顾得稳妥,怎么盘算,他都不会给孟欢造成负担。
但是孟欢也愿意牵他走路,愿意给他穿衣服,愿意往他碗里夹菜,愿意半夜帮他小恭,照顾他孟欢不能说觉得多有意思,但是……他愿意。
就算不是在王府大殿,孟欢想了想,而是普通的小户人家,自己每天昼出耘田夜绩麻,回来跟蔺泊舟吃一碗饭,再牵着他到田地里看看收成,晚上一起钻被窝,他肯定得服侍自己,嗯,这方面他又很擅长。
再说他俩不会有小孩儿,生活压力也不大,蔺泊舟长得好看,活儿也好,还对他百依百顺,等于自己养了个偶尔会瞎掉的闲汉男人……
眼前浮现出画面,孟欢莫名耳热。
——虽然吃穿用度都是蔺泊舟的,但偶尔幻想一下自己养他,感觉还不错。
他这儿想了半天,蔺泊舟似乎笑了一声,轻轻拉住他的手。
他声音带着喟叹:“欢欢对为夫最好了。”
“……”
孟欢转头看他。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仅说一句愿意承受他的麻烦,就这么开心?
孟欢没忍住,有点儿不受控制地靠近,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在心里默默念叨:
我会对你更好的。
-
回到王府,太医已经候在大厅,等着给蔺泊舟治疗眼睛。
这个治法,无非是针灸,以及每天喝药。
周太医神色肃穆,静静等候着蔺泊舟配合治疗,按照往常蔺泊舟的脾性,不怎么上心,懒洋洋的,甚至还有一些难得的叛逆。
不过今天,蔺泊舟来的时候唇角牵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背后冒出半个脑袋,是他的小娇妻。
大概是孟欢在马车上亲了亲蔺泊舟,他现在心情很愉快,坐下后,游锦摘掉了他的白纱。
孟欢便在旁边看着,眼巴巴地注目着细针,每插进一根就问:“痛不痛啊?”
“痛不痛?”
“很痛吧?”
“哎呀……”
孟欢西子捧心,痛心疾首。
周太医的针都快拿不稳了,很想说本神医在治病时闲杂人等能不能退开?他控制着力道,强忍住呵退其他人的想法,总算把银针全部使用完。
每次治疗大概半个时辰,治完周太医准备走,临走前问起:“王爷眼睛前能见影子吗?”
蔺泊舟:“看不见。”
周太医拈着胡须:“臣明白了,王爷照常用药。”说完,便离开了。
眼看没说出个所以然,孟欢问:“还要多少天啊?”
蔺泊舟洗净了手,指尖淌着水滴,平静道:“偶尔一两天,三五天,偶尔十几天,并不清楚。”
孟欢叹气:“哎。”
总觉得一直这样下去耽误事儿。
“急也急不来,”蔺泊舟唇角带着微笑,“欢欢下午要习字?为夫陪你。”
孟欢心情顿时高昂了不少。蔺泊舟陪他上写字课真就背后有人的感觉,山枢不敢凶他,戒尺也不敢敲,本来山枢年纪大了偶尔打瞌睡,但在蔺泊舟面前讲究礼仪端庄,睡也不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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