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夏无且走进牢营,按时给他换药,他半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药囊解开,取出换药的物件儿。
高渐离眼睛都没动一下,也没看夏无且,木然的开口,道:“秦贼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夏无且的面容也很淡薄,动作麻利,好像没听到高渐离的「挑衅」一般,道:“敢问燕太子又给了荆卿多少好处?”
“你说甚么!?”高渐离登时眯起眼目,愤恨的盯着夏无且,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息登时消息,这一刹那,高渐离才仿佛一个活人。
夏无且稳住高渐离,淡淡的道:“小心抻裂了伤口。”
他不理会高渐离犹如刀片子的目光,手下换药的动作不停,慢条条的道:“无且不理解燕太子给了荆卿多少好处,才令荆卿视死如归,就如同你不理解无且一般。陛下……对无且有恩。”
高渐离冷笑:“那你便能助纣为虐?放天下大义于不顾?”
夏无且道:“无且只是一个小小的医者,只做力所能及,不知甚么天下大义,再者,所谓的天下大义,谁说了才算?”
高渐离眯着眼目,死死盯着夏无且,夏无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儿,但他的话又似乎别有深意,透露着玄机。
哐啷……
就在此时,有人打起帐帘子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黑色介胄,身材高大,大掌搭在腰间的宝剑之上,大跨步走进来,是嬴政的养子公子婴。
公子婴看了一眼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的高渐离,挥了挥手,道:“高渐离,陛下有请。”
高渐离冷笑一声,好像知晓了甚么,道:“怎么,终于安耐不住,要杀我了么?”
公子婴素来沉默寡言,不喜多说,再者说了,他从不多问嬴政的事情,嬴政让他往东,他不会多问一句为甚么,只管往东就对了。
公子婴摆了摆手,立刻有两个亲信的士兵上前,押解起高渐离,离开了牢营,往外而去。
天色黑沉沉的,今日天色本就不好,随时都要下雨的模样,如今太阳落山,更是黑压压的一片。
天幕,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将这片江山压碎。
高渐离一路被押解着往前走,他甚至不惜睁开眼目看一眼,去哪里都好,去哪里不是被斩首呢?
一行人押解着高渐离站定,是晚风的声音,撕扯着剩下的柳条,萧条的河水,发出潺潺的声音,匆忙的奔走着,永不停息。
高渐离站在水边,看着柳条、河水,登时皱起眉来,道:“这里是……”
他这两日被押解着赶路,根本不知到了甚么地界,而眼前的景色莫名让人熟悉,熟悉到高渐离的每一滴血液,都滚入了油锅,不停的沸腾着!
踏踏踏……
是跫音。
有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身象征着权威的黑色,头戴冕旒,器宇轩昂,俊美无俦。
无错,正是披着嬴政皮囊的陈慎之。而走在陈慎之身后,明明一副淡雅模样,却透露着淡漠疏离的,才是真正的嬴政。
陈慎之走过去,回答了高渐离的话,道:“这里是易水,你曾送别挚友的故地。”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读者问为什么最近更新不稳定,没有每天一万字甚至两万的更新了。
蠢作者如果想要每天万更,码字、捉错字、再加写大纲的时间,差不多要12个小时。之前的文收藏和评论还可以,可以全职写文,稿费虽然也没多少,但是能维持生活。最近追文的小天使实在是太少了,点击堪忧,评论也没多少,如果坚持每天12小时码字,就没办法做别的事情,蠢作者也是要挣钱填饱肚子的。原本想为爱发电,但是追文的人真的少,不更新的评论比更新多,实在太冷,丧失动力,有点坚持不住了……
第98章 控制陛下
易水……
高渐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再也不是那般死气沉沉,变得阴鸷而可怖,他的两腮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克制着甚么。
高渐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 你们竟想如此羞辱于我?”
陈慎之顶着嬴政高大的躯壳, 负手而立在易水之畔, 衣袍发出咧咧的响声, 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反诘:“羞辱?等一会子, 你便知道甚么是羞辱了。”
“来人。”陈慎之朗声,像模像样的。
赵高立刻走过来,恭敬的道:“陛下,您吩咐。”
陈慎之道:“舍粮。”
“敬诺, 陛下。”
高渐离阴鸷的目光突然晃了一下,变得有些奇怪,看不透眼前的「嬴政」, 他把自己带到曾经送别荆轲的易水,难道不是为了羞辱于自己个儿,但「嬴政」甚么也没做, 反而要……
舍粮?
陈慎之早就做好了一套的打算,收服高渐离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 毕竟高渐离是个硬骨头, 如今这个年代又没有「高压锅」,自然只能小火慢炖,否则牙口再好也啃不动。
陈慎之一声令下, 跟来的士兵们立刻组织舍粮, 好像是提前置备好的, 一切井然有序。
这年头虽天下统一,但六国的后裔们不断起兵,各地还是连年战争,今日这里打仗,明日那里打仗,总是逃不过打仗,百姓们只能苦挨着,谁家里都不好过。
如今皇帝突然舍粮,百姓们一听,全都赶出来,不一会子,在易水边排成了长龙。
高渐离眯着眼目,盯着陈慎之,他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过来,道:“怎么,想要用这套假惺惺的作态给谁看?”
“你!”嬴政站在后面,登时动气。
便算是高渐离有本事儿,也太狂了一点子,自从嬴政统一天下之后,还有谁敢这般与自己个儿说话,高渐离这样的人,无疑触碰了嬴政的逆鳞。
陈慎之立刻给嬴政打了一个眼色,抢在嬴政说话之前道:“是不是假惺惺的作态,看了便知。”
高渐离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陈慎之又道:“朕知晓,易水对你来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今日朕在这里舍粮,就是想要告诉你,也是想要告诉荆卿,他当年……行刺错了人。”
嬴政听着陈慎之的话,立刻侧头去看,陈慎之的面容很平和,带着一股子笃定。
这叫嬴政心头一震。
是了,荆轲行刺错了人。
荆轲行刺秦王,为的是天下大义,为的是不让秦国霸道横行,未的是无辜百姓。
而历史的见证,让后世的人知晓,嬴政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对与错,对错参半,但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推动了历史前行,这是必然的趋势。
然而现在却不是将来,眼下的人都觉得荆轲大义,觉得嬴政暴虐无常,唯独陈慎之说出了嬴政的心里话。
嬴政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慎之。
高渐离眯着眼目,凝视着陈慎之。
易水的百姓越排越长,蜿蜒而行,一眼看不到尽头,在夏日的晚风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壮观和沧桑。
高渐离的目光虽然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坚定起来,他并不会因着这些事情动摇,有的时候心灰意冷,并不容易动摇。
陈慎之见到她的表情,便知道高渐离是个「狠心」之人,不容易心软,当即招了招手。
赵高很快捧上来一个食合,恭恭敬敬的递给陈慎之。
高渐离转头看向陈慎之,眼神十足不屑一顾,但带着一丝丝不着痕迹的探究,似乎想要知道「嬴政」又要做甚么把戏。
陈慎之打开食合,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高渐离面色冰冷,并不应声。
陈慎之仿佛自说自话,也不觉得冷场尴尬,道:“这吃食唤作粽子,内里是糯米,用粽叶包起,下锅煮熟,便可以食用了。”
粽子这吃食,虽流传是祭奠屈原儿流传下来的,但其实粽子的出现并不太早,在秦朝都没有出现,更别说先秦的楚国了,是后世慢慢发展出来,又赋予了粽子一个特别的历史内涵,所以这会子的高渐离,压根儿没见过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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