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说到这里,故意打趣道:“只是不知,到底是甚么样的神仙美眷,让三弟你如此牵肠挂肚,拼死也要营救呢?”
陈慎之:“……”还真是被问住了。
陈慎之一时想不起来,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田慎之,有些事情是有记忆的,有些事情则是记忆模糊,若是能见到真人真事,大抵会猛然想起来一些,但如今这么空想,陈慎之当真想不起来。
陈慎之对自己的「背景」知道的很少,大抵只知道自己是齐国的幼公子,名正言顺,所以亲叔叔田儋看自己不顺眼,而田儋的两个弟弟田荣和田横,觉得自己是个草包孬种,没用的纨绔子弟,因此看自己更不顺眼。
至于家眷,陈慎之听田儋说了,自己的家眷被扣押在田儋的手里,詹儿也证实过这件事情,但家眷几何,到底是甚么人,陈慎之一概不知。
他唯独知道,自己如今变成了齐国幼公子,好歹要把「自己」的家眷救出来,他不想再体验被家人抛弃的感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慎之也不想让旁人体会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嬴政见他沉思,道:“能将三弟你拿捏住,想必是个妙人了。”
妙不妙的,陈慎之真的不知道,便没有接话。
嬴政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罢,记住,今儿个晚上不要瞎闹腾,朕便不来查岗了。”
是了,每日夜里嬴政与陈慎之对换,嬴政总是前来「查岗」,几乎一天都不落下,生怕陈慎之胡作非为。
也是了,毕竟嬴政的躯壳是九五之尊,万一被人糟蹋了名声,后悔莫及,嬴政自然要谨慎一些,时时刻刻盯着陈慎之才是。
但这盯得太仔细,难免生出一些误会了,日前魏媪便误会了陈慎之想要争宠。
已然解决了魏国两个公子,二公子魏豹被软禁起来,小公子魏詹死心塌地的跟随陈慎之,泰山封禅又顺利结束,嬴政的心头大患都已经落地,今儿个晚上自然想要好好燕歇,便提前叮嘱陈慎之,不要瞎扑腾。
陈慎之一板一眼的作礼,道:“请陛下放心。”
嬴政挑眉道:“你今日这般乖巧的应答,朕更不放心了。”
陈慎之:“……”险些被嬴政给看穿了!
嬴政道:“你肚子里憋得那些坏水儿,朕还能不知道?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再大的胆子给你也不会用。”
陈慎之差点被嬴政给看瘪了,不过真别说,嬴政猜中了,陈慎之答应的这般乖巧顺滑,其实就是想要等对换之后吃吃喝喝。
嬴政又嘱咐了一句,便让陈慎之回自己个儿的营帐去了。
夜色慢慢爬上天边,陈慎之躺在营帐的榻上,突然睁开眼目,四周不再是简陋的膳夫营帐,软榻暖和而柔软,帐顶高大,四周摆放着明亮的烛火。
陈慎之翻身而起,是了,又对换了!
陈慎之低头看了看自己个儿,果然穿着黑色的袍子,身材也变得高大起来,他连忙翻身下榻,刚要唤赵高前来,哪知道赵高这般有眼力见儿,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赵高请示道:“陛下,可要布膳了?”
陈慎之有些疑惑,这么晚了竟然没有布膳?仔细感觉了一些,肚子里的确空空如也,有些饥饿了。
赵高又道:“陛下方才吩咐的,让小臣过一会子再来请示陛下要不要用晚食,若是陛下不想用晚食,那小臣再过一会子请示。”
陈慎之挑了挑眉,听赵高这话的意思,难道嬴政是故意没有用晚食,特意留着让自己来用晚食,还让赵高前来询问。
陈慎之轻笑了一声,没成想这九五之尊的秦皇,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儿?也不枉费自己费尽心思的拉拢詹儿了。
陈慎之咳嗽了一声,端起皇帝的架子,道:“传膳罢。”
“敬诺,陛下。”赵高答应一声,后退出营帐。
刚要退出去,便听到陈慎之道:“等等。”
“是,陛下。”赵高又趋步走回来,垂低头颅,等着「陛下」的吩咐。
陈慎之笑了起来,道:“膳房今日特备的螺蛳粉,也给朕盛一些来。”
“陛、陛下?!”赵高吓得抬起头来,差点子直视了「陛下」,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陈慎之道:“怎么?一碗螺蛳粉,朕还食不得么?”
“不是不是!小臣知罪!”赵高咕咚跪下来,战战兢兢的道:“小臣……小臣只是惊讶,陛下方才还在说螺蛳粉恶臭无比,不堪入口,怎么突然……突然有兴趣,想要食用螺蛳粉了?”
觉得螺蛳粉恶臭无比,鄙陋不堪的,当然是嬴政本人了,但是如今想要食用螺蛳粉的可是陈慎之。
陈慎之亲自做了螺蛳粉,詹儿又如此爱食,陈慎之没道理不知道螺蛳粉到底是个甚么滋味儿,如今借用嬴政的躯体,陈慎之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陈慎之低下头去,“呵呵”轻笑了一声,道:“曾几何时,朕身为九五之尊,想要食甚么,也要让你赵高知道由头了?”
“小臣不敢!”赵高吓得瑟瑟发抖哦,赶紧叩头:“小臣……小臣这就去准备。”
他说着,一溜烟儿退出去,逃命似的跑了。
陈慎之理了理袖袍,看来自己的气势不赖。
不一会子,寺人宫女还没进入营帐,一股子螺蛳粉的「臭味」便弥漫而来,率先钻进了营帐。
陈慎之吸了两口气,头一次闻到这个味道,陈慎之并不觉得这个味道太臭,反而十足有趣儿。
寺人宫女鱼贯而入,将膳食摆放在案几上,陈慎之挥了挥手,道:“不必伺候,退下。”
赵高刚才被呵斥了,因而不敢造次,立刻招呼着宫女寺人退下,独留陈慎之一个人在营帐中。
陈慎之等众人都走了,立刻卸去了九五之尊的派头,抄起桌上的筷箸,吹了吹螺蛳粉的汤头,夹了一筷子米粉,啜入口中。
那滋味儿真是绝了,入口先是咸香,然后微酸辛辣,最后是水产的回甘,味道层层递进,说不出来的绝妙。
这年头虽然没有辣椒,但是陈慎之用了姜与茱萸提味儿,口感并不太过辛辣,只是微微有一些子辣味罢了,吃起来并不过于刺激。
陈慎之的眼眸睁大,这螺蛳粉当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汤头,汤头极其好食,恨不能将所有的汤头全都吃干净才好。
陈慎之动作利索,又极其优雅的食了一大碗螺蛳粉,就着一盘子濯藕清口,罢了觉得意犹未尽,啃了一只烧鸡,干掉了一条鱼,本想再来点烤小猪吃的,但实在是食不下了,只得作罢。
酒足饭饱,美滋滋的躺在榻上准备燕歇。
陈慎之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腹肌,硬邦邦的,好像没有被自己吃掉,幸好幸好。
吃得太饱,陈慎之很快迷迷糊糊的睡着,一睁开眼目,已然是第二日清晨。
“公子,可要起身了?”
“嗯?”陈慎之隐约听到有人说话,转头一看,竟然是魏詹。
魏詹站在他的榻边,捧着衣物,就和以前做小童一般。
陈慎之翻身坐起来,道:“詹儿?你怎么的来了?”
魏詹道:“詹儿跟随公子,自然要伺候公子。”
陈慎之一笑,道:“我不需伺候,往后里你也别做这样的活儿,难道我费尽千辛万苦,便是让你来做小童的活计的么?”
魏詹听到这话儿有些诧异,奇怪的道:“公子……你着实变了很多。”
“是么。”陈慎之心想,自然变了很多,瓤子都变了。
陈慎之拉他坐下来,道:“往后里这些事情你便不要管了,我也是有手有脚之人,会自己个儿处理。”
二人说着话,陈慎之突然想起甚么,道:“对了,甚么时辰了?”
魏詹道:“公子,辰时了。”
“辰时?”陈慎之惊讶道:“这么晚了?糟了,我睡过了。”
今日还要启程去狄县,每日辰时早就在路上了,今儿个陈慎之竟然睡过了头,赶忙起来准备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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