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好说,炒栗子要剥皮,至于枣子,因着陈慎之说了一句,枣子皮太硬,弟控无药可救的田升便开始给陈慎之剥枣子皮。
至于老三田轸,则是端着一杯水:“啊呀,这水凉了,我再给你温一温罢。”
对于陈慎之来说,冷水热水都感觉不到,便道:“不必了,凉的也能饮。”
“甚么能饮?”老三田轸道:“你身子还没大好,冷水伤神,不行不行,必须饮温热的。”
老二田桓则是坐在一边,用布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陈慎之翻了个身,将简牍一扔,道:“这个看完了,二兄,帮慎之拿一卷来罢。”
老二田桓无奈的站起身来,走到榻边,将距离陈慎之手边不到五厘米的另外一卷简牍塞在他手里,然后又转头坐回去,继续擦拭自己的佩剑。
陈慎之笑眯眯展开卷度,「啊——」了一声,田升和魏詹立刻递过来剥开的枣子和栗子,递到嘴边上来,简直是不能再惬意。
陈慎之吃吃喝喝看看书,小日子不知道如何滋润才好了,正在惬意着,便听到跫音而至,有人来到殿门口。
那人屏退了宫女和寺人,直接走进来,没有通传便直入之人,可不多见,唯独嬴政一份。
嬴政走进来,身边也没带寺人宫女,站在殿中扫视了一圈,似乎有些嫌弃,毕竟陈慎之躺在榻上吃喝,弄得一堆栗子渣儿,枣子的汁水还掉在了陈慎之的衣襟上,这让喜爱整洁的嬴政一看,登时头皮发麻。
嬴政走进来,咳嗽一声,道:“尔等都退下,朕与慎之有话要说。”
老三田轸道:“有话不能当面说么?我们为何听不得?”
老二田桓道:“正是。”
老大田升有些戒备的盯着嬴政,仿佛他是一头大灰狼,而自己家的幺儿是一只可可怜怜的小白兔。
“朕让你们退下,还需要多言么?”嬴政冷声道。
眼看着几个人又要呛呛上,陈慎之赶紧打圆场儿,道:“兄长们,弟弟正好也有话想要与陛下单独谈谈,要不然……”
田升一看弟弟发话了,便道:“大兄就在门外,别累着自己个儿。”
老三田轸道:“幺儿,他若是敢欺负你,你便大喊,三兄给你出头!”
“凭你?”嬴政轻笑了一声。
老三梗着脖子道:“我、我是打你不过,但是我二兄可以与你过招!”
嬴政冷笑:“躲在二兄身后,像甚么样子?”
老三田轸吐着舌头道:“略略略!嫉妒啊,嫉妒我们兄弟情深啊!”
嬴政:“……”
“好了,”还是田升比较靠谱,道:“走罢,出去等。”
三个哥哥并着魏詹都退出去,殿中唯独剩下陈慎之与嬴政二人。
嬴政走过来,本想坐在榻边的,但是仔细一看,榻上都是渣子,实在坐不下去,只好退到案几边坐下来,整理了一下的袖袍,道:“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陈慎之笑道:“多谢陛下关怀,已然差不多大好了,只可惜……”
陈慎之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枣子,道:“只可惜,这天底下的美味佳肴,慎之是再也尝不出滋味儿了。”
自从陈慎之那日救了嬴政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互换身体,如此一来,陈慎之的身子没有无感,便尝不到香甜苦辣。
嬴政垂了一下眼眸,道:“你放心,朕已经令夏无且去研究医典,必然能治好你的怪疾。”
陈慎之一笑,道:“多谢陛下。”
他说着,又道:“陛下此番来,应该不只是关心慎之的身子罢?”
嬴政咳嗽了一声,道:“既然你与朕已然不会互换,今日朕便是来找你说清楚的,从今以后,把之前的事情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告诉。”
陈慎之点点头:“自然,请陛下放心,这种事儿说出去,旁人定然以为慎之是个疯子,再者说了,说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慎之可不会给陛下除掉慎之的机会,慎之还想多做几年米虫呐。”
嬴政笑了一声,似乎被陈慎之的米虫比喻逗笑了:“你知便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也不多言:“朕还有公务在身,要去批看文书了,一会子让你兄长去夏无且那处,拿些滋补的药材,给你多补一补身子。”
“谢陛下。”
嬴政摆摆手,很快离开了,三个哥哥立刻走进来。
田轸道:“幺儿,他没难为你罢?”
“自是没有的。”陈慎之道:“三兄多虑了。”
田轸不放心,还要多说甚么,陈慎之已然打岔道:“三兄,水都烫了。”
“啊呀!我给忘了!”刚才田轸温了水,嬴政一来,他就给忘在脑后了,赶紧去端耳杯,结果被烫到了手,嘶的痛呼了一声。
老二田桓无奈道:“孩童都知道不能用手去抓烫物。”
“二兄你还凶我!”田轸道:“烫死我了!”
田升无奈的一笑,轻声道:“或许……现在也不错。”
陈慎之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吃吃喝喝之后,下榻走了一圈,稍微活动活动,又回到殿中,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陈慎之虽食之无味,但也不能错过晚膳。
陈慎之进了殿中,一眼便看到了老妈蹄花汤,魏詹道:“公子,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膳房做的,知道公子喜欢这一口,今儿个天寒,喝着正好。”
陈慎之与三位兄长坐下来,不只是老妈蹄花,还有大虾子,都是陈慎之往日里喜爱的菜色。
之前一段时日,陈慎之需要养伤,嬴政吩咐了膳房,只做清淡的,甚么发物都不能做,如今陈慎之的伤势好转,自然要给他开开荤,否则都要憋坏了。
陈慎之看了一眼大虾,个头大,但是虾皮也厚,不能连皮一起食,但是剥皮又很费劲,陈慎之最讨厌费劲的事儿。
于是他揪住田升的袖子,笑眯眯的道:“大兄,虾子怎么还有皮啊?”
老三田轸道:“虾子当然有皮,没皮还能是虾子么?”
老二田桓无奈的道:“吃你的。”
田轸道:“我说错了么?它就是有皮啊!”
田升则是立刻会意,十分无奈的一笑,道:“好好,虾子有皮,大兄帮你剥,还不行么?”
“谢谢大兄!”陈慎之嘻嘻一笑,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田升仔细的净手,将虾子剥开皮,连虾子尾巴都整根剥下来,一点子也没有剥断,道:“这会子可以食了罢?”
陈慎之看着那虾子,不由一笑,突然觉得有些释然,的确,自己没有甚么童年,没有爸爸妈妈,但是那又如何呢?老天爷送了自己三个便宜哥哥,哪一个不是将陈慎之放在手心里疼的?来弥补陈慎之缺失的亲情。
陈慎之道:“谢谢大兄。”
“谢甚么?”田升见他不食,将虾子递到他的唇边,道:“张嘴。”
陈慎之张开嘴来,刚要食哥哥递到嘴边的虾子,结果一瞬间,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眩晕一片。
“嘶……”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难道……伤口还没大好?
短暂的眩晕之后,陈慎之慢慢睁开眼目,眼前没有老妈蹄花,没有虾子,也没有勤勤恳恳,给自己剥虾皮的便宜哥哥,而是……
成堆成堆,堆积如山的文书和简牍。
陈慎之瞪着眼睛,看着那些简牍,还有搭在简牍上的黑色袖袍,这……这是嬴政的服饰,普天之下,再也没人可以穿这样规制的衣袍。
哗啦!
陈慎之快速站起身来,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竟然又变成了嬴政,天黑、眩晕,这种种的感觉怪不得如此熟悉又陌生,这是对换身体的感觉!
“坏了!”陈慎之一拍手道:“我的虾子!”
他说着,立刻绕过案几,大步往外走,外面侍奉的寺人连忙道:“陛下,可是有甚么吩咐?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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