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好巧不巧被拉帮结派说悄悄话的老臣们看到了,刚刚还激烈地讨论着如何让楚溪客回心转意的他们顿时鼻子一酸。
“陛下这一路走来,委实不容易。”
“如此年纪,这般建树,是国朝之幸,也是我等之幸啊!”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非要让好好一个少年英主成为他们的傀儡吗?
大臣们的心态就这样不约而同发生了转变。
***
大典当天,楚溪客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从早上睁眼开始,每隔两刻钟他就要问一句“东曦兄起来了吗”、‘东曦兄吃饭了吗”、“东曦兄在做什么”、“东曦兄的冕服还合身吗”……
作为他的忠诚小跟班,云飞疯狂地在两个宫殿之前来回冲刺,最后累得气喘吁吁,楚溪客都不忍心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快歇会儿。”楚溪客把云飞推到绣墩上,还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眼睁睁看着,震惊又羡慕。
云飞倒是没多大反应,主要是他在想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师父、不是,陛下,那个,我跟我阿娘说了,往后还想跟在陛下身边侍奉,阿娘同意了……反正我脑子也不好使,留不留后也没差,缙云家有三娘传宗接代就成了。”
楚溪客不太理解:“啥意思?为什么跟在我身边就不能留后了?”
云飞咬了咬唇,小声道:“宫里侍奉的除了宫女不都是……内监么?”
楚溪客:!!!
“敢情你小子是想割了——”意识到屋里还有女孩子,楚溪客自动消音。
云飞抬头,从羞赧转为坚定:“我已经想好了,师父别赶我走,也不必担心我,我不怕。”
“不怕个头!”
楚溪客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笑眯眯道:“很遗憾,你没有成为太监的机会了,从此之后大业一朝的内监都不必再净身。”
担心太监和后宫乱搞、混淆皇室血脉?
要是真有这个心宫掉多少都没用。
“这、这能行么?”云飞激动得小颤音都出来了。
楚溪客斩钉截铁:“至少我当皇帝的时候能做主。”
反正他不会娶一堆后宫,子孙后代的事--不对,他哪里有什么子孙后代呀,所以完全不用操那么远的心啊!
不光云飞,屋内其余宫人都激动得想要尖叫了。自然,也会有人失落。
楚溪客细心地照顾到了他们的情绪,温声补充:“不用担心,目前在宫里任职的内监还和从前一样,内侍省会根据你们过往的表现给予升迁或奖赏。往后到了年纪,愿意出宫的就出宫,宫外没有亲眷的也不用担心,回头叫内侍省辟出两个宽敞的宫殿,专门用来给你们养老。”
这番话,就像投入湖水的一块小石子,看似动静不大,实则激起重重波纹,从湖面到水底,一层层荡漾开来……
等到楚溪客换好冕服走出寝殿的时候,整个皇宫的宫人都知道了。
按规矩,帝后经过时宫人们只需安静地退到一旁,躬身站立就好,然而这一天,当楚溪客牵着钟离东曦的手出现的那一刻,巷道两旁的宫人齐刷刷伏地叩首,用最高的礼节表达对这位年轻帝王的敬服。
这一幕,和楚溪客取消内监净身的诏令一起,永载史册。
楚溪客注意到了,却没心思去阻止,因为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钟离东曦身上。
他自己的冕服是黑色的,钟离东曦的是红色。楚溪客还是第一次看到钟离东曦穿这么隆重的红色,庄严而……美艳。
楚溪客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手,之后两个人一起登上九尺高台,一起授印,一起接受百官跪拜,仿佛在昭告天下,他身旁的人是他,他身旁的是他。
大典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楚溪客特意要求的——
祭奠亡灵。
那些在狗皇帝谋朝篡位时牺牲的英灵,楚溪客派人一一寻访尸骨,陪葬帝陵。
长安城内有一座贞节牌坊,楚溪客命人拆掉,改建成忠烈堂。
这一日,新帝与皇后亲自捧上烈酒,焚香祭奠。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寺,钟声齐鸣,新帝年轻的声音响彻寰宇——
“忠魂烈骨,可安息矣!”
……
《平川志》载:“是年二月初二,新帝携后钟离氏祭天地,慰英灵,复先祖号,改元永续,自此大业一朝延续数百年而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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