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一开始,周斯言对田甜,都到不了做朋友的亲切关系,他对自己哥哥追求的女生似乎有种天然的规避和抵触,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更不要说产生喜欢和爱恋的情感。
“她说我这样做对她很不公平,问我是不是以后结婚还要带上周斯年,为什么就不能单独考虑她。”
“我回答她,因为我哥长心里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如果我的感情会伤害到他,那我可以不结婚,不恋爱。”周斯言还是第一次那么不绅士地把一个姑娘气到梨花带雨,但同样被田甜骂了一顿的周斯言心情也不是很好。
回到宴会厅后,周斯年还跟没有眼色一样,就知道追着他询问田甜的事情,压根看不到周斯言憋闷的脸色。
就好像,田甜比他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重要的多。
或许田甜说的才对,他压根不需要那么在意周斯年,哪怕是双胞胎,也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隐私。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也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对方。
其实周斯年早已经不这样了。
他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人,在学校里呼朋引友像什么校园明星一样,他的人生出现了太多的新角色,以至于陈旧的其它,占据的部分只能越来越少。
“只有我还当我们两个像小时候一样。”双胞胎好就好在,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不必担心到一个地方没有朋友会孤单这件事,因为他们总有彼此,“我当他会一直需要我,但我现在才发现,他没有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温拾一直静静听着,直到这句话才开口反驳:“斯言,不可能的,你们两个都是彼此人生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无法替代的,你失去斯年多难过,斯年失去你就会有多难过。”
“他才不会。”周斯言冷笑,“他一直都记恨我,才会一直把那件事记在心底,这种时候还埋怨我在妈妈肚子里抢了他的生存空间,用脐带缠了他的脖子。”
就算那只是婴儿先天性争夺营养的生存本能,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可那时候小小的周斯言在得知自己差点害死哥哥时,仍觉得天都要塌了,那时候他哭的简直要晕过去,接连做了快两个月的噩梦,大人说什么哄什么都没有用。
他差一点点就没有烦人精似的哥哥了。
那时候周斯年天天和他挤一张床,每次看周斯言红着眼睛醒过来,都要先哈哈大笑,再扮鬼脸,最后抓着周斯言的手在自己身上确认,“你看看啦,我是热的,是活的!别害怕了!梦都是相反的!而且,就算让我把所有的营养都给你!我都愿意!心甘情愿,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周斯言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连在幼稚园午休,都要和周斯年挤在同一张狭窄的小床上,而周斯年也很大度让出自己一半被窝,一边嘲讽弟弟是个胆小鬼,一边把人抱的更紧。
“所以,小舅舅,你觉得到底那时候的话是真的,还是现在的话是真的?”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愧疚,多害怕,却还是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为什么,小时候心甘情愿安慰他的那个人,变成了主动伤害他的人呢。
或许一直都心有怨言,只是找不到一个出口发泄,仅此而已。
“生气时候说出口的话不能当真。”温拾很清楚,说出那种话的周斯年也在难过,伤害了弟弟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和快感。
周斯言用手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才是真心话。”
“那你昨天说的那些就是真心话吗?”温拾蹙眉,分明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是什么难听讲什么,这样才显得自己不落下风,“你说的也都是气话,又怎么断定斯年说的就是真心话?”
“你有什么难过的,想说的,就直接去和斯年讲,直接去问他。”温拾自己活的像是个锯嘴葫芦,但劝人可一套一套的,“什么都不说,在这里胡思乱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麻烦。”
而且,估计周斯言主动给周斯年台阶下,后者肯定要感激涕零连滚带爬扑过来。
温拾的判断半点没错,在他把周斯言拉到周斯年卧室门前敲响房门后。
而病恹恹无精打采的周斯年一打开门,看到他明显落魄的弟弟,眼睛就红了,“你真是,敢在家里抽烟,妈知道要打死你。”
“要你管。”周斯言这人,对谁都多给几分面子,多有几分随和,刚刚在花园里跟温拾都快梨花带雨了,站到亲哥面前又穿上了盔甲。
“不要我管你跑来干嘛?小舅舅,你看到了吧,他对我和对别人完全不一样……对我一点都不好,随便对谁都比对我好。”周斯年也委屈,弟弟对别人都以礼相待,对他就刻薄的像条酸黄瓜。
温拾看出来了,周斯言这人似乎就不太会表达爱和亲近,越是他在意喜欢的对象,他越要表现得好像没有半点多余的关切,表现的嫌弃,来遮掩自己心底的真情实感,就好像爱意被人窥见,是一种丢人又显得脆弱的事一样。
于是,刚刚听外甥念叨半天的温拾主动当起传话筒:“斯言刚刚说,你才是不在意他,你身边那么多朋友,少了他也不会觉得孤单无聊。”
“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他了?我哪次出去玩儿不叫上他?我就连约田甜去滑旱冰都要抓上他——”没有人比周斯年更黏自己兄弟的了。
甚至还有人开玩笑,以周斯年这样去哪都得通知周斯言的性格,找个女朋友一准要闹脾气。
周斯年则讲:“所以嘛,我这个女朋友呀,一定是我弟弟认可的,他们俩也能当朋友,这才行。”
“斯言,听到了?”温拾问。
“这算在意吗?”周二少眉一皱,“不过就是顺手的,带着我出去,然后把我扔在一边,和别人唱歌划船,这是在意?”
“那要怎么样?我让你来唱歌划船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你不唱不划?”
“我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娱乐场所,我就想在图书馆里看书,在寝室背法典,你不知道吗?”
周斯年语塞,这就是书呆子吗?这就是学霸吗?他真不知道啊!
“看吧,你就是不知道,你现在有我没我都一样,没我你玩的还更开心,对吧?”
“你胡说什么——”周斯年瞠目结舌,被周斯言的胡搅蛮缠气的说不出话。
明明他学的才是哲学,那才是那个该感性,该胡搅蛮缠的人,怎么周斯言一个学法的,还这么情绪化意气用事?
“我胡说?周斯年,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我开不开心,你压根就注意不到。”
周大少爷无话可说,因为他好像,确实已经很久没认真观察过他这兄弟是否开心,谁叫周斯言总一贯冷着张脸。
周斯年本来就是那种不愿意把事情往复杂想无节制猜测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他做什么都是开心就好,交朋友也是面上过得去就好,刨根究底很没有意思。
可他忘了他弟弟是个自小有点敏感内向的人,是个需要他去猜,需要他厚着脸皮凑上去的哄着的王子脾气。
“还有你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你真的还记恨我,还一直觉得我欠你一条命对吗?”周斯言总算有些绷不住,嗫嚅道:“我真的很伤心。”
“我没有!斯言,那些话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要不你打哥几拳解解气?哥错了,哥真错了——”没等周斯年将脸凑过去讨打,周二少扭头进了对门的客房,把门猛地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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