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习字上, 凌恒请了一个先生回家, 专门给宁淼讲课。
“我们学的都是科举仕途上的东西,目的是为了考试。女子原本就生活不易, 倒不如学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东西。”
所谓的高兴的东西, 就是除了基础的识字、道理之外,随便供宁淼挑选。
宁淼最终选的是习字和练武。
习字是她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她短时间内不想放弃。而练武,一是为了强身健体, 二则是自保。
凌恒专门托临王府的关系, 找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女武师来教她。
“术业有专攻。”
女子在练武上会出现什么问题, 自然没有比同性别的老师更加了解。
有了师父,宁淼自此之后就忙了起来。偶尔在不读书的时候,宁颂也会观察宁淼上课。
小姑娘与小时候一样,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
那位武夫子刚开始得知是来教凌府的小姐时,心中颇为忐忑, 当真教了两节课之后,才喜笑颜开。
宁淼不但根骨好,悟性也是一等一的。
何况,宁家一家人对于她都非常客气。
收徒不易,她将宁淼当成了能够传衣钵的徒弟。
凌府的几位成员们各忙各的,在京城的劲风之下,竟然安安稳稳地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到了六月最后几日,朝堂里有了新的变动。
许久不上朝的皇帝,逐渐重新开始处理政务,虽然无法做到往日那般日日上朝,但也不再是以往那般病恹恹的模样。
“听说是皇上派人找了名医。”
皇帝的病情如何,对京城里的局势影响极大。最开始,皇上病急如山倒,看上去似乎顷刻之间就会驾崩的模样。
那时候,无论是皇帝本人,还是京城里的王公大臣们都开始思考储位的归属。
可谁知道,储位之争持续了多半年,公主与成王之间没争出一个结果,反倒是皇上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
这怎么能不让人感慨。
皇上的身体对政局的牵扯是立竿见影的。
在他重新上朝之后,在处理杂事之外,下了一道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催促储玉进京。
先前,储玉在边疆立功,捷报传回了京城,就有皇上征召储玉回京的命令。
然而那时候是刚刚五月,边疆打完仗不久,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善后。储玉进京的时间一拖再拖。
后来,见朝廷里没有了后续,储玉就更不着急了,慢吞吞地与人交接,还在边疆采购了不少东西。
等催他进京的旨意赶到时,他才刚刚离开边疆几日。
“走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京城与边疆之间隔着千里,在足够的后勤保障下,储玉一行人快马行进,一路走了小半个月。
到了七月初,终于进了京。
作为临王府世子,皇上的亲侄儿,在理论上可能获得继承权的重要角色之一,储玉一进京,就被召进了皇宫。
等到半日之后,才被放出来。
他婉拒了宫里帮他安排住宿的建议,晚上住在了凌府。
一是因为一直以来凌恒都是临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双方有着过硬的交情;二,也是更重要的,是储玉想要见一见宁颂。
许久没见,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同宁颂说一说。
“先吃饭吧。”
开了门,将储玉迎进来,宁颂看了自己风尘仆仆的好友一眼,开口道。
“……行。”
于是,那些关于朝堂关于天下大事的讨论还没说出口,储玉就被塞进了澡堂里。
沐浴、换衣服、吃饭。
等坐在饭桌前,储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作为世子,储玉在边疆的生活并不差,有单独的帐篷,也有军中分来的勤务兵专门照顾他的起居。
然而,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在边疆也好,在皇宫里也罢,他整个人身上的弦都是紧绷的,唯有此刻坐在了饭桌前,能够卸下身上的包袱。
“吃点儿,看看喜不喜欢。”
给这位炽手可热的世子做什么饭,韩管家是提前询问过宁颂的。宁颂想了想,说了几个临州的食物。
都是老百姓们餐桌上常见的。
“随便做一做就好,他不挑剔的。”
果然,宁颂提议的家常食物得到储玉的喜爱,饭菜刚一上桌,他的筷子就没停过。
“你也吃点儿。”
宁颂转过头,同凌恒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在吃饭时都没有说话。
边疆气候不好,食物种类不多,到了那里,储玉也只有入乡随俗,有什么吃什么,临州的食物是许久没有碰了。
相比之下,凌恒竟然也吃了不少。
面对宁颂好奇的目光,凌恒笑了笑:“你忘了,年轻时我在书院求学,吃的也是这些。”
那时候,食堂还没有改革,就一个大师傅,除非他们自己想办法打牙祭,否则大部分时间都得吃食堂统一做的食物。
说到这个,白鹿书院的学子们都应该感谢宁颂才对。
吃完了饭,凌恒将两人请到了书房里说话。
书房的另一侧,摆着一个宁木学习的书案,见大人们进来,宁木同储玉打了声招呼,然后偷偷溜走了。
储玉欲言又止。
自始至终,他一直知道宁颂与凌师兄关系好。
到了京城,宁家一家人没有住所,借住在凌府理所应当。可问题是,今日他发现的种种细节,似乎都在说明双方的关系不只是借住这么简单。
储玉忍不住看了宁颂一眼。
将脑海中的疑问抛开,储玉说起了自己在边疆的日常,与今日进入皇宫的细节。
原来,储玉在边疆经由不懈的努力,终于站稳了脚跟,原本再待一阵子,可没想到被皇上召进了京城。
离开时,那位被他救过命的统帅专门找他说话,让他关注皇上的病情。
“我希望边疆不要乱。”
临走的时候,统帅是这样说的。
而能够给储玉提醒,明显是某种程度上表达出了自己的倾向。
“这……”
“边疆的军费被朝堂拖欠过。”除了为自己找一个退路之外,统帅与公主与成王都有过冲突,这也是原因之一。
皇上的身体原本就是所有人都需要关注的点,统帅专门又提一次是什么意思?
时间紧急,储玉不好去信问临王府,于是只好自己打起精神,注意观察。
谁知道阴差阳错间,在他面圣时,还当真观察到了一些端倪。
“圣上见我时似乎刚刚睡了午觉,面色泛红,步态悬浮。”
七月份,原本就是相当炎热的天气,可皇帝似乎分外怕热一样,不但殿内放了许多冰盆,还有人不停地给他扇扇子。
“……你是说?”
储玉沉声道:“当年我在青川县时,曾经见过不少这样的症状。”
那些人,大多数人都是服食了具有成瘾效果的药剂。
也只有这些药剂,能够让一副干枯的躯体重新唤醒活力。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凌恒拧眉,说道,“现在先把这个话题打住。”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储玉,而是这个话题太过于惊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再讨论下去。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情况就会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们没有忘记,如今短暂的安宁,来自于皇上身体的好转。
可若是皇上是靠着特殊的、拥有后遗症的药物使得自己恢复精力,那么皇上本人的动机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更何况,储玉如今也在京城里。
“和王爷发消息。”凌恒说道,“别用平日传信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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