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脸迷茫。
林澹改口:“一炷香时间。”
“那便宜,这个,最高一档的,也只要两百块下品灵石。”
……只要两百块?!
这快赶上林澹半个月工资了。
他有点肉疼,可想想,为了能安全出城,只能咬牙买了,“要一张。”
掌柜的教他用法:“需要的时候,用灵力化开符纸,喊声‘障’,保管气息和样貌,都敛藏得干干净净。”
林澹向对方确认:“不论多高的境界,都能骗得过去吗?”
那掌柜的愣了片刻,“也不……”讲到一半,又改口:“差不多吧,都骗得过去。”
从店铺出来,林澹深吸一口气,往东门走去。
准备出城的修士排成一路长队,一个接着一个的接受检查。
林澹坠在队伍末尾,掌心攥着那枚纸符,头埋得很低。
眼看着排在前面的修士快要走空了,林澹正要调动灵力,这时——
“封——城——”
哐当一声。
面前巨大的玉石门顷刻间闭合起来。
以那玉石门为阵基,一道闪烁着金色光泽的透明结界,从地面冲天而起!
眨眼间,一张巨大的穹顶罩在了整个寒玉门上空。
这是寒玉门最高级别的护门法阵,结界拉起来,意味着再没有一鸟一兽可以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很多年没有见过封城令了。”
“莫不是有修界通缉的重犯,或者魔域逃出来的大魔头?”
听着旁边修士们的议论,林澹艰难地吞咽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有没有可能,是……灵矿山出了问题?”
“嗤。”
“灵矿山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能出什么大事?”
“就是,灵矿山不就是个给尊上炼药的地方吗,又不重要,哪怕是那一整座山都没了,也不值得宗门专门摆出护门大阵的。”
“是啊,道友,你想太多了。”
众人纷纷对林澹的猜测嗤之以鼻。
林澹揪住的一颗心,却是放下大半。
和灵矿山无关就好,那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他一口气还没舒出来,忽而被一股强大的威压震慑得喘不过气来。
心慌气短,双腿发软,林澹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再看旁边的修士们,早没了刚才那一副看热闹的闲散模样,此刻各个脸色惨白,扑通扑通,一个接着一个跪下来,各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瑟瑟发抖。
林澹勉强将那股胸闷窒息的感觉压下来,抬头往天上看过去。
就见云雾缭绕之间,祥光环绕之处,一架灵舆悬浮在空中。
在那随风飞扬的白色绡纱中,一个白衣修士,长身玉立,浑身裹挟着冷彻入骨的寒气。
脚边有人伸手,用力将林澹拉下来,用气声咬牙切齿地说:
“你不要命了!高居云端的靳真人,也是你能那样盯着看的吗?!”
靳真人?
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期大佬,寒玉门掌门,靳言?
来到这里一个月,这个名字像个传说一般,虽然时不时地就会被提及,林澹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的能见上。
见林澹愣神,又有人沉声呵斥:
“不想被戳瞎双眼,就赶紧跪好!”
林澹死过一次,不想这么快再死一次,所以他乖乖地和其他人一起跪下来,头垂得很低。
灵矿山那样的小地方,根本入不得这位尊上的眼,想必这位大佬,只是路过这里,很快就会离开的。
林澹在心里这样想着,默默掐着指头计算时间,准备等大佬离开,背后那玉石门重新打开了,就立即出城。
然而,头顶的压迫感,却迟迟没有散去。
周围的寒气越来越重,他们跪伏的泥土地上,结出一层白色的冰霜。
林澹喘出的热气,都凝成白雾。
攥着那枚符箓的掌心,沁出涔涔细汗,汗水洇湿符纸,符纸迅速被冻硬。
“抬头。”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近在咫尺。
林澹心头一颤,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应该……不是在跟他讲话吧?
正想着,一道身影靠近过来,打下来的阴影,将林澹整个覆盖。
咔。
冰冷的剑刃抵住林澹的下颌。
刺骨的凉意迅速从他温热的皮肤上蔓延开,激得林澹浑身一颤。
“抬头。”
那道清冷的声音,用古井无波的口吻,重复一遍。
第3章
就在刚才,林澹还在自欺欺人地想,这位修界战力天花板,不可能为了灵矿山那种小破山,屈尊纡贵,亲自下场找人。
可是现在,满身裹挟着刺骨寒气的靳掌门,就那么站在他面前,拿剑抵着他下巴,要他抬头。
这种境界的大佬,不可能无缘无故来针对他这么一个炼气期的小喽啰。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他吃掉了那一整座山的灵兽灵植?
林澹一颗心忐忑不安地剧烈跳动着,掌心的乔装符都被揉成了一团。
原本因为极度的寒冷而冻得坚硬的符纸,被他掌心的温度捂得柔软,灵力源源不断注入进去,将符纸化开。
其实,林澹知道,以靳言的境界,应该刚才在万丈高空中的那灵舆上的时候,就已经查探到他的气息了,这时候再要伪装自己,为时已晚。
可是刚才那极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们周遭的一切都冻住,包括空气和气息。
林澹刚才始终是神识全开的戒备状态,他可以确定,在脚下土地结成冰霜的那一刻,他周围所有修士的气息都同时被敛藏。
在这样的严寒中,高境界的大佬会不会仍旧可以感知到修士仅剩的极其细微的气息,林澹不得而知。
但是,他决定赌一把。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赌输了,他也没什么可损失的。
“障!”
林澹在心中默念口诀,乔装符立即生效,将他周身裹挟起来,接着为他变幻了容貌。
带着新的容貌,林澹顺着那剑刃的力度,缓缓地抬起头。
面前站着的白衣修士,头戴斗笠,轻纱半遮住面容,衣袂无风自动。
从林澹的角度仰望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瘦削的下巴和若隐若现的唇角。
对方皮肤很白,像冰雪。
双唇却是红润的,像滴落在雪中的鲜血。
虽然只能看到一角,但是林澹可以确定,对方长得好看,很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人。
而那双漂亮的唇,在看到林澹的长相的那一刻,竟然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讥诮?
为什么会有讥诮的神情?
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说的多错的多,不想露出破绽,林澹决定闭嘴,等对方先开口。
他们就这样一站一跪,怔怔地对视了几秒。
这几秒,对于林澹而言,却是极为漫长且煎熬的。
又过了片刻,那对红润的薄唇,终于动了,
“你叫什么?”
林澹开口,喉咙里发出类似锯木头的声响,这才意识到竟然紧张到嗓子都哑了。
他喉头上下滚动,艰难吞咽着,咳了几声,将喉咙清干净,这才重新回:
“壮壮。”
对面清冷的声音中,透出几分讶异,
“……壮壮?”
林澹点头,“对,壮壮。”
壮壮是他老家里养的那只看门的老黄狗的名字。
他现在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自然更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名抖出去,脑袋里一时只搜出来这么一个名字,也就脱口而出了。
好在对面没有纠结名字的问题,收剑,转身,丢下一句:
“随我回宫。”
……回宫?
“尊、尊上。”
林澹试着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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