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怕,很怕,非常怕。
可他哪里是怕痛,他是怕……
林澹根本不敢往深了想,他脑袋发胀,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他闭上眼,抬起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面前的白影推开了。
这是林澹的识海,他有心要推拒一道意外入侵的神识,那神识又不曾设防,自然轻而易举,便将对方推出去了。
那白色身影像狂风中的一片雪花,直接从识海中弹飞出去,跌落回靳言的身体中。
眼前天旋地转,林澹在一瞬间从那片识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寒玉宫偏殿正中央。
床榻上,一道冷冽的寒意袭来,冻得林澹一哆嗦。
“尊上……”
“退下。”
床榻上,传来冷冷的两个字,夹杂着浓浓的羞愤,和怒意。
“啊?”
靳掌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手指轻抬,直接点亮林澹脚下的传送法阵。
法阵上金光一闪,巨大的吸力瞬间将林澹拉进去,直接带回了亲卫宅院的那湖边凉亭里。
靳言斜倚在床榻边,满脸阴翳,将脚下的地面都冻出冰霜。
他活了五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做这种事。
可是,他竟然被那笨蛋修士……无情地拒绝了?
.........
另一侧,林澹跌坐在凉亭地面上的传送法阵里,满脸懵逼。
他完全是循着本能在给出回应,为什么掌门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
没想到,就是开启一块石头,竟然会闹出这么大阵仗。
不过话说回来……
掌门明明帮他把那寒玉石开启了吧?那为什么……他没有拿到灵植?
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忘了给吗?
还是说……刚才在识海中,他不应该把对方推开?
可是,那时候,他不推开对方,铁定要坏事的……
想到刚才那识海中的情景,林澹浑身没来由感到一阵燥热,气血上涌,冲撞着他上下两处穴道。
林澹吓得慌张收敛思绪,一抬手,发现指间竟然萦绕着充沛的灵力。
这是……掌门尊上渡进他体内的灵力?
刚才分明只开了个头,林澹就慌张将对方推开了,可饶是如此,他现在体内竟然灵力充盈到像是刚吃了十万株“甜甜根”似的。
这便是巅峰境大佬的能力么?
就只是轻轻碰一下,就能帮林澹“充电”到这种程度,那如果真的继续下去……
不!打住!
林澹用力甩甩头,将自己这危险又可怕的念头,压下去。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林澹把花圃里种的“甜甜根”全部收割了,又一株一株地,细致地把根茎摘下来,囤好了。
一直干活到月亮都快落下去,林澹才终于用光了浑身充盈的力气,然后仰面躺在凉亭里,很快陷入酣睡。
满心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好觉的,然而,闭上眼,林澹立即陷入一个旖旎的梦境……
“啊!”
林澹从梦境中惊醒,吓得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急促地喘息着。
回想那梦里的画面,林澹心脏扑通扑通,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用力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有点疯了,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他努力想要将这些想法清空,可那些梦境却不受控制地萦绕在他脑海中,每天晚上,都让他陷入煎熬。
如此过了几天,林澹梦魇的情况丝毫不见好转,反倒越来越重。
直到一天夜里,他在梦境中辗转反侧,一个不留神,身体翻滚,从条椅上跌落下来,再次触发了地上的青龙传送阵。
身体极速下坠,林澹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了寒玉宫偏殿。
床榻上,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怎么,不继续做缩头乌龟了?”
林澹尚未从梦境中完全回神,头脑昏沉,“……尊上?”
那声音继续质问:
“这次,想通了?”
想通?想通什么?
林澹正思忖着,忽而眼前再次被浓稠的雾气笼罩住,紧接着,重新陷入自己的识海中。
依旧是漆黑的深渊,等了片刻,那道熟悉的气息,再次靠近过来。
那白色的身影重新将林澹的黑影逼到墙角。
林澹又开始瑟瑟发抖,在“重新将对方推开”,和“咬牙坚持下去,兑换灵植”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下定了决心,林澹不怕了,也不抖了。
感觉到那黑色身影的变化,靳言微微挑起眉头,感到有些诧异。
但他尚未来得及细想,对面黑色身影,竟然一改常态,反客为主。
黑白两道身影碰撞在一起,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时,他们周遭原本漆黑的深渊,已然变成白昼。
周围白茫茫一片,原本燥热的世界,忽而变得极度寒冷。
林澹在这雪白的严寒世界中,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
他鼻息之间,尽是那股熟悉的冰雪的冷冽清香。
像酷暑难耐的旅人,看到一片冰泉,他循着本能,朝那一股冷香最浓郁的地方,快步靠近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空洞的白。
视野中,浮现出一个雪白的身影。
那身影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均匀的呼吸带动胸膛起伏着。
林澹走到那雪白的身影边上,在脚尖快要触碰到对方腰腹处的时候,才堪堪停下来。
他蹲下|身,视线将那身影从头到脚描摹一遍。
仍旧是看不清面容,也分辨不出性别,但这白色身影,和他之前识海中的那一道,又有所不同。
这身影,凝实许多。
林澹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手臂上细腻的瓷白肌肤,还有皮肤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真实,还是幻境?
林澹感到迷茫,他困惑地抬起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对方手臂上的皮肤。
.........
床榻上,靳言胸口剧烈起伏着。
从来高高在上,冷若冰霜,运筹帷幄的靳掌门,此时眼底却尽是慌乱,双颊泛起红晕,像天边映出的晚霞,逐渐晕染至耳根,脖颈,锁骨,一路往下蔓延……
手臂处忽而传来一阵痒意。
那痒意直直地钻入他神识深处,激得他浑身剧烈颤抖,汗毛都根根直立起来。
腰间雌雄双剑颤动着,发出急促的金属碰撞的“咔咔”声,仿佛下一刻便要从剑鞘中飞出,带起无尽剑气,将整座仙山都齐根斩断。
然而,他召唤不出雌雄双剑。
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
他堂堂渡劫期修士,境界睥睨整个北斗大陆,无论如何,靳言都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筑基境小菜鸟的身上,阴沟翻船——
他被对方侵入了自己的识海。
靳言呼吸都乱了,却连蜷缩起手指的简单动作,都难以做到,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识海中作乱。
.........
林澹对此,一无所知。
他勉力稳住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感觉到面前那白色身影在他的触碰下的颤栗,慌张地收回手。
他带着最大的克制力,撑着手,想要从那身影前退开。
然而,下一刻,那白色身影却抬起腿,环上了林澹的腰。
像飞蛾的趋光性的本能,这冰凉的白色身影,对林澹身上炙热的气息的渴望,也是下意识的。
那大腿和手臂的勾缠的动作,根本不受本体的控制。
林澹被困在对方的怀抱中,脑海中,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你、你先招惹我的……”
林澹说话之间,带出滚烫的气息。
.........
偏殿床榻上,靳言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衣衫贴在濡湿的皮肤上,青黑的发丝粘成一缕一缕,粘在苍白的脸颊两侧。
他双目圆瞪,银牙咬碎。
——混账!
——你……胆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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