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后世来看,这样的法官算讨人厌的圣父。不过要是看看西汉的判刑典例与某些法律的离谱程度,你就会发现,有张欧这样的法官对底层黔首而言兴许是件好事。毕竟后人根据《刑法志》和汉代遗址所出土的尸骨做过一项可怕的统计,即便是在文景之治时,死刑犯也占了总人口数量的0.1%,也就是说,他们每年要处决1~3万人。
这搁现代完全是不可想象之事。
而在张欧担任廷尉的这些年里,因为他判刑较轻且拖拖拉拉的缘故,牢里死刑犯“积压”太多,导致狱吏狱卒们管理起来非常麻烦,批给廷尉府的经费也是节节攀升。因此不仅是廷尉府的属官们怨声载道,就连少府和内史也对廷尉张欧有所不满,最后把抱怨吹到刘启这儿。
所以借着刘彭离的事,刘启也想换个不会拖拖拉拉的廷尉。
但也不能搁在这时让九卿瘫掉三分之一啊!!
“刘彭离的事再拖一会吧!”松开手的刘启叹息道。
太后那儿顾及还会挣扎一下,而且他一梁王的兄长,刘彭离的叔父也不能给刘彭离快速判刑,否则搁在世人眼里,就是刘启心狠手辣的容不下亲戚。
这对已经削过一遍宗室族亲,而且准备跟吴王闹翻的刘启而言,无疑是很要命的。
“给太子透个消息,让他把刘彭离的事情办好。”刘启不知窦太后和梁王会不会把怒火转移到刘瑞身上,不过在搞死吴王前,他是不准备放梁王回去的,更是要把梁国的士兵都握在手里,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刘瑞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正好替他收起布在吴国的大网。
省的窦太后与梁王同太子宫再起冲突,折了他的好儿子。
与此同时,回到府邸的梁王未用晚饭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看的梁王后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世人常说子女没教好大抵是父母或师长的德行不当,而梁王这种特殊的主外身份是不能因此背罪的,所以会被推出去的只能是梁王后这个主内的妇人。
加上刘彭离在梁国的罪行都是梁王后及其兄长帮着收尾,而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在得知刘彭离栽了后纷纷抱着逝去亲人的牌位在廷尉的府邸外哭天撼地,好不热闹。不仅是廷尉张欧为此头大,就连跟着梁王后善尾的官吏也不好在廷尉的府邸外拉走这些披麻戴孝的人,省得在廷尉的小本本上获得一个干扰办公的罪名。
梁王后没脸,也没胆子去问梁王能不能保住刘彭离的命,所以让深受宠爱的女儿借着给阿父送米粥的功夫打听到他们在宫中到底聊了什么,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拿钱抵罪就行吗?为何非要吾儿的命?”
三千金对梁王后而言不过是洒洒水的事,甚至要是在留下一名的基础上再保住儿子的未来爵位,别说是三千金,就是再翻上两倍,凑个整出一万金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现在,一向好脾气的张欧表示给钱没用,刘彭离他死定了,就是皇帝太后来求也没用。这让在梁国不说是呼风唤雨,但也算的上无冕梁王的梁王后难得感到名为“恐惧”的情绪,甚至在某一刻觉得儿子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不能保住她王后的位子,否则……
梁王后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神情也变得恍惚起来。
商丘李氏……虽不及魏晋时的陇西李氏那样名满天下,但在梁国本地也能称得上豪族,否则也不会让女儿成为梁王后。
正是出于这个缘由,所以在梁国国内,虽是有梁王和关中提拔的丞相太尉与中大夫,但是一些县官小吏却是由李氏家族所掌控。这也是梁王后和其兄长能把刘彭离的罪行瞒到今日的主要原因。
一旁的刘买见状,瘪瘪嘴道:“阿母你也别再想着把三弟给救出来了,如今这局面,上上之选是向皇帝示弱,然后拉着太后大母一起保下弟弟的性命。下下之选才是想用黄金买回弟弟的性命。”
刘买觉得他阿母一定是被刘彭离进诏狱的事情的给吓傻了才会变得如此愚钝。不过以他的角度来看,刘彭离死了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虽说此时奉行嫡长子继承制,可是梁王受宠,窦太后又颇有家资,想必在梁王和窦太后百年之后除了爵位,还能留下不少钱财。
若是刘彭离还活着,刘买继承的爵位里不仅要分出弟弟的封邑,更是会因此少拿父母乃至大母的遗产。
所以刘彭离还是死了比较好。
刘买瞧着梁王后的模样,心里却在计算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不过要是刘彭离死了,宫里的皇帝难免不会下手更狠,而且容易让人觉得梁王失宠,未免不会可着劲地折腾他们……
如此一来,刘彭离还真不能死得太容易啊!
想入非非的刘买下意识地龇了一声,结果落到梁王后眼里却是儿子讽刺自己,不顾兄弟死活的证据:“你为长子不替父母分忧,教育兄弟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嘲笑阿母,对亲弟弟的处境视若无睹,你可真是,真是……”
梁王后颤巍巍地指着一脸错愕的刘买,最后竟为此一病不起。
莫名挨上一顿臭骂的刘买忍不住眸子阴沉地站了起来,然后与一言不发的二弟刘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对刘彭离一事的处决意象。
【杀】。
既然刘彭离给他们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那他们也不必顾着所剩无几的兄弟情,干脆借关中之手杀了刘彭离,也省的日后多一个兄弟去分家产,导致他们到手的东西寥寥无几。
………………
养好病的刘瑞挑了个吉日进宫,先去拜见了薄姬和皇后,这才踱着慢悠悠的步子去宣室殿里看望刘启。
不同于养病时过得非常滋润的刘瑞,刘启经过这些天的烦劳已经瘦了一圈,整个人都被倦气摧残得不成样子。加上他在登基前就有胃病在身,所以经过这些天的劳累,当刘瑞再见宣室殿的皇帝时,后者那副暮气沉沉又瘦了一圈的样子吓得他赶紧问道:“父皇勤政,但也不能因此作践自个儿的身体啊!”
“哼!这个时候懂得展示自己的孝顺了?”刘启抬头瞪了言刘瑞,但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让宦官令赐座上茶。
“刘彭离的事……你干得不错。”借着与儿子谈事的功夫,刘启推开面前的公务,不咸不淡地称赞道:“但是你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居然让太子宫的官员们大张旗鼓地把梁王的贿赂赏赐下去。”
别看刘瑞是以梁王的名义赏赐那些对祭拜一事守口如瓶的人,可是那些收钱的当事人亦是见过梁王公子的嚣张跋扈,哪里相信梁王一家会这么大方,是以嘴上说着“感谢梁王”,但心里感谢的是谁,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当属下的不是不敢给上司背锅,但就怕背完锅后上司不仅保不住他,还没有一系列的安抚让他保持忠心。
所以刘瑞一直很信奉华妃凉凉的名言——“只有真金白银地赏下去,人家才肯实实在在地为你做事。”
别是古代,就是搁到现代,搁到儒家圈外也是适用的。
其次就是刘瑞给梁王大张旗鼓地收拾烂摊子了,那民间肯定会有好奇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太子宫花了这么多钱,从而引得刘彭离之事传出关中,传进梁国人的耳朵里。
坏消息是,刘彭离的受害者大多在梁国,所以不能及时报官,而且就算是报了,也不敢在梁王的眼皮子底下控诉梁王的儿子。
好消息是,梁国挨着关中,就算距离长安县甚远,但也能到王畿之地报案,而且还是披麻戴孝,大张旗鼓地去报案。
如此一来,王畿之地郡守县官人都麻了。
更麻烦的是,梁国里能管事的都被叫去关中问罪,留下的底层官吏们倒是想把受害者家属拦截下来,可是那些吃了哑巴亏的也不傻,出境时正正常常的,一到王畿之地就换上衣服开始哭丧。
结果不等刘启跟窦太后撕出个结果,接到信的梁王后差点晕死,开始想着能不能简单粗暴地用钱让报官的黔首乖乖回来。
可是能被梁王后派去收买黔首的要么是被廷尉的人叫去问话,要么是在梁国被内务堵得不能离开,还有就是不想去沾这摊浑水的骑墙派在努力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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