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里的小黄门都是不识字的,而宫女都是俘虏,官奴出身,所以会被推出去担罪的肯定是刚做女史的子鸢。
最重要的是……
“太后的堂侄……申培的弟子窦婴可是十殿下的老师。”要是儒家借此摸出了墨家的底子,拔萝卜带泥地清理那些躲在南方的墨者,那子鸢就算腰斩于市也会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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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旦大会的当天除了文武百官的朝贺,便是围着两宫太后说笑逗乐,饮酒解闷。
因为刘启还在前头接见各大官员,所以是由薄皇后主持家宴,瞧得栗姬不仅火大,更是在刘瑞目不斜视地坐到诸皇子首席后拍案而起,引得众人侧目。
“怎么,栗夫人是急不可耐地想向孤这糟老婆子敬酒,所以激动地忘了礼数?”上座的薄姬放下酒樽,冲着栗姬慈爱地招了招手:“来,过来敬孤一杯。”
面容扭曲的栗姬努力扯了个笑脸,步履艰难地上前行礼,待薄姬象征性地抿了抿酒樽后将酸涩的酒水一饮而尽,惹得下座的程姬捂嘴笑道:“栗夫人怕是馋了太皇太后的好东西,所以在这儿喝得太急,倒像是怕咱们抢了她的。”
刘启还未登基时,栗姬与程姬就不打对付,此时自然毫不客气地拆台道:
“去都去了,栗夫人可别只给太皇太后敬酒啊!”程姬犹嫌不够道:“今日的家宴可是皇后一手操持的,怎么也得给皇后敬一杯。”
程姬的话让栗姬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当着两宫太后和外戚的面,她就算能拼了脸不要,也得想想自己的母族和三个儿子,所以只能勉强笑了笑,转身时特意瞪了眼煽风点火的程姬,然后不等薄皇后开口便闷了宫女斟好的酒,头也不回地回到席上。
坐在母亲前头的刘荣虽然松了口气,但是看看薄姬的脸色和西席上的窃窃私语,又羞愧地低下头,闷口酒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因为是家宴,所以为了合群,刘瑞自然得随大流地用青铜器,然后借口年纪尚小免了众人的敬酒。
李三借着倒水的功夫悄悄说道:“奴婢打听过了,正旦大会前栗夫人特意去了趟宣室殿,说是想让公子荣和公子德去前头替父分忧。”
“知道了,你去看着准备端上东西,可别加些不该加的货。”刘瑞面色不变地同在座的兄弟们举杯,从而瞥了眼栗姬母子,只见刘德好声好气地劝着什么,但是栗姬丝毫没给儿子脸面,就差把袖子甩到刘德脸上。
“这栗夫人……也太激动了。”窦家的两位老国舅借着对饮的功夫摇了摇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真不知今上年轻时怎么看上栗姬这个脑子有坑的女人,难道对于今上而言,贤惠的看够了,所以要找刺激试试?再不济就是今上与栗姬之前没有精神世界的交流,因此在栗姬后,无论是程姬贾姬乃至王氏姐妹,都不至于没脑子到这种地步。
这么看来,栗姬的几位公子也蛮可怜的,明明投胎到帝王之家,而且还是身份敏感的年长皇子,但却摊上个拖后腿的妈。
“朕来晚了,诸位与太皇太后,母后,可还尽兴?”天子启的到来让交谈的人都呼吸一凝,随即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起身向其拱手行礼。
刘启挥了挥袖子,向两宫太后行礼后才落座说道:“既然是家宴,诸位也幸食幸酒,尽欢而归。”
说罢,刘启先敬薄姬和窦太后一杯,然后称赞了主持家宴的薄皇后,再向西席的薄戎奴和窦家的两位国舅敬酒,丝毫不理举起酒樽的栗姬,让其恨得牙根痒痒。
第30章
刘启在上座眯着眼,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可私底下却偷偷关注着席间的一举一动。
薄皇后还是那副规规矩矩,寡淡无味的模样,只是与西席的薄戎奴多了些眼神交流,然后便是侧耳与刘瑞交谈一二,顺带让大长秋把自己鼎中的肉切碎了拌入粟米中,递给身后的信乡公主享受。
母亲是不受宠的良人和母亲是地位稳固的皇后所得到的待遇堪称天差地别。
信乡公主不过是被薄皇后养了半月,便比在王娡身边胖了许多,性格也更开朗。
毕竟椒房殿里的奴婢都被薄姬和刘瑞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而且让信乡公主搬来是皇帝的意思,谁也摸不准刘启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儿,所以对信乡公主自然是尽心尽力。
说来也是奇怪,因为刘瑞一生下来就被抱去了先帝膝下,而等今上继位时,他已变得沉稳得体,所以在椒房殿里,反倒是刘瑞拿主意的多,而薄皇后和大长秋负责打下手,所以在信乡公主身上,薄皇后居然有种做母亲的成就感。
不过要说她多喜欢信乡公主吧!倒也谈不上。
毕竟一个正常女人怎么可能喜欢丈夫的庶子庶女,她做这些不过是给皇帝看外加打发时间罢了。
上座的刘启瞧着也是松了口气,心里对薄皇后更是满意了几分。
一旁的宦官令见了,自是借斟酒的功夫给薄皇后说了不少好话,惹得刘启连连点头的同时又看向栗姬母子,被那乌烟瘴气的情景搞得动作一凝,然后用眼神示意宦官令去提醒栗姬,不要在外戚出席,丞相也到的家宴上丢了他刘启的面子。
申屠嘉作为五朝元老,定海神针的丞相自是有资格出席朝贺后的家宴,并且和刘启一样暗中观察着席位上的一举一动,然后为栗姬母子的争执所头疼。
“皇长子的母亲……真是没有一点脑子。”相较于被宗室打磨得没了棱角的窦老国舅,申屠嘉可要不客气地多:“原以为公子瑞的出生和先帝的敲打能让栗姬消停点,现在看来……”
申屠嘉又看向满头大汗,不断安抚暴躁母亲的刘荣,眼里流露出可惜与心疼。
若是没有这么个妈,然后没有匈奴在外虎视眈眈,藩王在内为霸一方,兴许刘荣真能与嫡出的弟弟掰掰手腕,当个盛世下的守成之君,仁义之主。
然而万事没有如果。
先帝在时就说刘荣无非是庶出的刘盈,甚至在以德服人上还不如他那跟着吕后吃尽苦头的好二哥。
别看众人现在对吕后刘盈口诛笔伐,可是在二者生前,无论是平民还是乡绅,甚至一些黄老学或儒学的读书人都对二者的评价相当不错,不然吕后也不会临朝称制,刘盈也不可能请到商山四皓,然后得到“孝惠”的美谥。
反观刘荣……
不仅是下座的申屠嘉,就连上座的刘启都头疼地叹了口气,想着在刘瑞上来后,要怎么处置栗姬母子。
刘瑞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虽不是善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对庶出的兄长顶多是打压刺头,犯不着赶尽杀绝。而薄皇后就更不必说了,几乎把“与世无争”写在脸上。
按理说,有这么对母子,刘启应该不必担心嫔妃庶子的下场,可偏偏有个当过“准太孙”的刘荣挡在这儿,并且摊上栗姬这么个没脑子的妈,刘启就不得不在百年之后的安置问题上花点心思,避免刘瑞被栗姬母子惹毛后迁怒于其他兄长,或是在大局稳定后效仿先帝,对自己的庶出兄弟来个暗地里的赶尽杀绝。
就像当年的刘襄三兄弟一样。
“栗姬……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刘启虽然还在微笑,可逐渐阴郁的眼神与嘴角吐出的冰冷话语让一旁的宦官令都为之一震,随即装作若无其事道:“需要奴婢去劝劝栗夫人吗?”
“去吧!”刘启点了点头,仅是这半晚的功夫就对栗姬产生杀意,同时想着要不要抛弃铁定没救的刘荣,好让下一任皇帝对刘德刘阏于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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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菜的环节无疑是家宴的重头戏,但是对核子是现代人的刘瑞而言,不亚于是一场行为艺术。
至少在他来西汉后,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甚至觉得能吃一口方便面都能让他幸福到落泪。
虽然和周朝相比,汉朝的饮食已经有了微不足道的进步,至少告别了与尼罗河边的古埃及人一起吃“小石块主食”的痛苦岁月,但是相较于已经喝上啤酒葡萄酒,并且还有西瓜,洋葱,莴苣,生菜,甜果,无花果,石榴,椰子以及苹果鹰嘴豆等食物享用的古埃及人,能从西汉传到今天的食物真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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