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绾还想说些什么,袁盎却抢话道:“我知道卫公秉性高洁,不想冤枉好人。可此事关乎天家颜面,绝不可由咱们摆到明面上议论。”
即便是议论,那也得由皇帝带着宗正和宗室里的长辈们上桌,他们要是自作主张地审理此事,只怕会有杀身之祸。
“事不宜迟,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换身衣服就走,务必要在燕太子察觉前感到代国,然后由代国的军队护送至关中。”袁盎翻箱倒柜地找出竹简和毛笔,准备好通关的文书和给代王,代国丞相的秘奏后便让忠心的婢女带人下去换衣服,然后与卫绾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苦笑:“此行怕是凶多吉少,还望卫公多多保重。”
“共勉。”卫绾帮着袁盎准备东西,再将肥如县令和宁侯夫人,三位乡主送走后,忍不住骂道:“燕太子真是禽兽不如。”
“公可别侮辱禽兽。”袁盎冷笑道:“禽兽尚有人伦观,而这燕太子……”
虽然对方贵为宗室,可是在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后,袁盎也不吝斥骂。
“可怜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此事一出,她们怕是不会好过。”想起被人扶着离开的燕国大乡主,袁盎不免心生怜悯。
就连讲究男女大防,几乎是把“保守”写在脸上的卫绾都不免叹息道:“虽说是被迫的,可这事到底有关人伦,即便是有陛下做主,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也难以善终。”
别说是天家,就是普通人家遇上这事也会逼着受害者自尽以保全族声誉,所以说句不中听的话,三位乡主决定状告刘定国时就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宁侯夫人因为是外姓,且与燕太子刘定国是平辈,所以没有性命之忧,顶多是在此事后和离回家,孤独终老。
“无论如何,我都想为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争取一线生机。”袁盎备好各项文件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是向卫绾拜道:“儒家奉周礼,明尊卑,但也应人情,讲道理。”
“吾为官吏后虽按礼行事,恐有僭越,可在入仕前却是以匡扶弱小为己任,绝天下不公为夙愿的楚地游侠。”袁盎的表情愈发肃穆,导致卫绾也放下刀笔地与之正礼。
“前有先帝开恩,今有天子赐福才令丝(袁盎的字)以盗贼出身却位列大夫。”
“倘若丝在此时对三位乡主和宁侯夫人的处境置之不理,那丝便无颜面对入仕前的自己,无言面对游侠时的自己,更无言面对匡扶弱小的自己。”
“还请卫公助丝一臂之力,不要令恶人脱罪,苦主承受莫须有的骂名。”
“这是自然。”卫绾与袁盎同为儒生,又互相仰慕对方的人品,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但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若是要判刘定国有罪,而且还是罔顾人伦的大罪,就得有无可争议的人证出面指控。
除非……
“乡主控燕太子蒸其庶母,辱其弟媳,玷污其女……可今日只见三位乡主与宁侯夫人,未知燕王的姬妾里谁为苦主。”袁盎眼珠一转,随即说道:“吾等代天子出行自是没有夫人相随,所以还是拜见宁侯,请宁侯之母出面打听,以探苦主。”
第53章
虽说刘启不想见刘瑞那张糟心的脸,可是想到自己的儿子里也就一个机灵鬼,刘启这心里便堵得慌,忍不住在私底下嘀咕道:“十一个儿子里合着只有一个还凑合。”
刘启拢着手,明明还有一堆竹简要批,可是因为懒劲儿上头,他便想去活动筋骨。
结果这么一放松就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他那糟心的儿子。
又比如在自己面前死鸭子嘴硬的晁错。
刘瑞走后,刘启趁热打铁地召来晁错,试图借模糊的信息逼出晁错与刘瑞的关系,至少得让后者道出刘瑞在高庙事变后扮演了什么,以及与晁错做了什么交易。
虽然从审问王田两家的郅都到刘启派去的密探都没能查出刘瑞与晁错有所交往,可是查到昌平长公主收留了赵子鸢的家人时,刘启便笃信自己的直觉没错。
问题是刘瑞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晁错讳莫如深至此,宁愿丢了官帽也不愿意如实招来。
“高庙事后,除了倒霉的奉常属官与莫名顶罪的内史属官,想必还有不少人被廷尉请去诏狱一叙。“刘启回忆起晁错的清理对象,发现既有外戚,也有勋贵,更有被举荐上来的寒门子弟。
除去王氏姐妹需要刘启亲自处理外,还有几个彻侯与小国舅也被晁错告了一状,喜提除爵。
就连宫里的栗姬也都因为识人不清,为着钱财听风就是雨而被刘启斥责。
当然,刘启也不是没怀疑那些被晁错扯进高庙事变的人里有刘瑞的仇家,可是他翻来覆去地查了个遍,也没找出可疑对象。
毕竟一个还未建府的皇子就是想结仇也没那途径。
反倒是刘启顺着晁错的脚印一一查去,差点没被这些人活活气死。
“算了,横竖都是朕给别人做筏子的机会,也不怪他们拿朕当枪使。”累了的刘启回到内室,不脱衣服的歪在榻上。
而当宦官令上前想给君王更衣时,后者突然闭着眼睛吩咐道:“告诉晁错,这次罢了,若有下次,他这仕途也就到头来。”
“诺。”宦官令脸色未变地应了声,依旧没停止手上的动作。
………………
……
“两位天使远道而来,燕国这苦寒之地里也没什么好招待,还请两位天使与孤同饮,共享此时。”袁盎卫绾抵达燕国的第二天晚上,燕太子刘定国便在宫里设宴招待,摆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
因为燕王还在病中,所以刘定国在宴上以茶代酒,让人瞧着还以为是个孝子,看得袁盎内心作呕:“太子言重了。”
袁盎假意抿了口酒,挂起一副矜持的假笑:“燕代与戎狄接壤,历来中原的长城。若无两国臣民的坚忍不拔,关中哪能睡个好觉。”
袁盎肯定是要顺手抬下刘定国,可后者好像误会了什么,咧嘴笑道:“天使这话可是说到孤的心头上。”
刘定国摆了摆手,表情显得很客气,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不是孤自夸,在父王病后,这燕国五郡的大小事务可都压在孤的肩上。”
说罢,刘定国抬手,示意袁盎看向下座:“天使不信,大可问问燕国的官吏,亲自验证孤对燕国的良苦用心。”
“这是自然。”既然刘定国开了口,袁盎也不推辞,然后对着错愕的刘定国缓缓道:“实不相瞒,我与卫公此次前来除了要查以臧荼,卢绾等人的余孽,便是代表天子探望病重的燕王,然后向太子送来太皇太后的嘉奖。”
两名随从抬上一个箱子,里头盛着精美的衣物与器具。
刘定国见状也是松了口气,明白天使不是为了自己的破事而来,但是想到肥如县令郢人和三位乡主失踪未归,他又拉响内心的警报,对着关中的方向拱手道:“承蒙太皇太后赏赐,孤必不负天恩,以报陛下之德。”
话虽如此,可是刘定国还想试探一二:“孤在天使来时安排了官员迎接,不知他们是否得体,又是否有人……与二位天使相谈甚欢。”
袁盎闻言也是一笑,摇摇头道:“谁会在人风尘仆仆时突然造访。况且吾等代表天子,自是遵守客人的礼节,不会在见过燕王前私下聚会。”
“是吗?”刘定国的眼里尽是不信,可嘴上还是赞扬道:“公曾是先帝的中郎将,又以直谏闻名,想必是最守礼的人,岂会做蝇营狗苟的事。”
袁盎未应,而是举杯敬酒,席间与刘定国聊起本地民生,准备明天拜见燕王。
袁盎的口才与情商那是毋庸置疑的,能以儒生之躯把厌恶儒家的窦太后哄得笑脸相迎,对付一个心眼不多的刘定国自是手到擒来。
然而在他们正式拜见燕王时,还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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