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得留着拷问了,打死了还怎么挖出背后主谋。”周仁锢住周亚夫的手臂后查看周丘是否断气。
好在周亚夫再气再狠也不至于再宣室殿内打死刺客,所以只是打晕了周丘,顺势折了对方的手腕。
候在门外的士卒黄门也进店绑好晕过去的周丘,然后收拾满屋的残局。
周丘在被掀翻在地后,压在刘启身上的桌案就被宦官令和刘瑞合力搬开。
刘启先被实木的桌案砸得胸骨剧烈一痛,随即又有膀大腰圆的周丘压了上来。一番折腾下,自然痛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而跟刘启相比,上手去抢周丘短剑的刘瑞才是最惨的。即便没有当场被短剑捅个血窟窿,但是为了保住刘启的脖子,刘瑞还是右手反握袭击者的剑柄,使得利刃从食指和无名指间狠狠割开,差点将手掌一劈为二。
“殿下,您的手……”瞧着皇帝没有大碍的宦官令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有可能保住,可是看到右掌已经翻出白骨的刘瑞时,他真有想昏过去的冲动。
跟周丘较劲时还未感到剧烈疼痛的刘瑞在神经放松的那刻也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在用逐渐断片的大脑思考自己会不会得破伤风。
同样关注到太子受伤的周亚夫也顾不得身份与否,在去请太医的同时试图为刘瑞处理伤口。
刘瑞本想让宦官令拿蒸馏酒来消毒,可是在开口前就因失血和精神上的一松一弛而晕了过去,惹得殿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殿下,殿下……”瞧着细皮嫩肉的刘瑞,周亚夫也不敢用烙铁将刘瑞那能见白骨伤口烫住,只能用布条绑住刘瑞的小臂,试图为刘瑞止血。
太医令到后先让小黄门将刘瑞抬去宣室殿后的休息之处,然后用煎水替刘瑞清洗伤口,再是一层药泥,一层麻布,一层草木灰,一层麻布地包扎伤口。
忙完这些的太医令这才去问捂着胸口的皇帝是否安好。
也亏已到换季之时,穿得厚加上桌案翻砸到刘启身上时也被椅子的扶手挡了下,所以刘启只是看起来被砸得很厉害,实际并未伤筋动骨。
第180章
“宣御史大夫,廷尉,以及宗正入宫。”稳定心神的刘启没有理会跪地请罪的周亚夫和周仁,表情平静地好像在说晚上要吃什么:”命未央卫尉与长信卫尉关闭宫门,交出虎符。由宦官令与中郎将接管宫卫,同时禁止所有人随意走动。”
刘启从未这么平静过,也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的时刻。
他起身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扫开,就那么直接坐在周丘掀过的桌案上,捏着鼻梁缓缓说道:“你们可是……给朕来了个大惊喜。”
刘启仰头做出回忆的模样,不急不徐的语气让额头触地的周亚夫和周仁脸上全是汗腻腻的痕迹:“汉家已经三四十年没有遇见刺杀皇帝的事,而这亦是朕这辈子最难忘的体验。”
刘启说道“难忘”时,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心脏一跳,恨不得当场昏厥。
皇帝遇刺,太子受伤。
这事搁哪儿都能砍掉一批价值连城的脑袋。
果不其然,皇帝的命令一下,宫里的人员停止流动,惶恐之情也随之蔓延。见过世面的老人倒好,一些只在掖挺活动的家人子们无疑是最惶恐的,同时也是最好安排的。
“陛下有令,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违令者严惩不贷。”宦官令趾高气扬地带着全副武装的宫卫们招摇过市,赶鸭子似地对茫然的小宫女和更加茫然的家人子吼道:“还愣着干嘛?难道是想掖挺令过来一趟?“
掖挺令的名号一出,所有人都立刻进屋,然后借着细小的缝隙看着那群冷硬的士兵不断压出浑身颤抖的人,在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污浊液体。
宫婢们的惶恐封在狭小的屋子里,而嫔妃们的惊惧则要激烈的多,但也没到掀翻屋顶的程度。
“凭什么?陛下凭什么不给理由地把我囚在凤凰殿里?”得知自己出不去的栗姬把气撒到宫婢身上,回头瞧着守在殿外的郎卫十分不爽,随手抄起摆件砸去。
凤凰殿的老黄门见状,不顾安危地上前阻止,结果落得右手遭殃:“夫人,门外的郎卫都是陛下还是太子时从北宫提拔的勋贵子弟,岂可随意打骂?”
说得更直白但,这些郎卫的上司极有可能是在天子信任的郎中。
“若不是有大事发生,也不会派郎卫接替宫卫把守夫人的殿门。”老黄门在宫里呆了四十年,自然浸出还算敏锐的危机感:“奴婢自先帝登基时就在宫里伺候,甚少见到这种情况。”
而上次摆出这种阵仗还是今上“失手”砸死吴王太子。
不过那时也未严重连嫔妃都被暂时禁足,所以……
老黄门看向还在撒气的栗姬,突然觉得主人太蠢也是件好事。
不过他的庆幸只在廷尉上门前一闪而过。
张欧告老还乡后,接替廷尉一职的赵禹几乎是把“铁面无私”焊在脸上,甚至喜欢从重处理一切案件。
碰上这个行走的活阎王,凤凰殿的宫婢自是浑身一颤,然后用绝望的眼神看向栗姬……而栗姬这个凤凰殿的女主人在廷尉上门后也丝毫不怵,一副“你是来这里找死吗”的嚣张模样:“宫外的耗子跑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在脏坑(垃圾堆)里翻翻哪儿来的晦气。”赵禹立刻回敬道:“奉陛下的旨意,前来带走凤凰殿的所有宫婢,然后请栗夫人回答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行刺陛下的问题。”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就叫一石激起千层浪。
别说是倒了血霉的宫婢们有几个被这一消息吓晕过去,就连栗姬都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哆哆嗦嗦道:“陛下?我怎么会行刺陛下?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
口不择言的栗姬看的赵禹十分无语:“栗夫人,臣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可是我,可是我。”脑子混乱的栗姬似乎想到了什么,差点揪住赵禹的衣领问道:“是皇后?还是程姬?亦或是贾姬那个贱人要污蔑我。”
“对,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
“那群贱人就是见不得我好才故意给我使绊子。”
“对,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下别说是赵禹,就连伺候栗姬多年的老黄门都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皇后也就罢了,但是这群不一定能随子离开的嫔妃绝不会为解决情敌而去刺杀皇帝。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的事……而是为了拉下敌人而把三族赔上的超级蠢事。
如果不是手上捏着可信度极高的线索,赵禹都要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毕竟以栗姬的智商来看,别说是谋杀皇帝,就是冒出这一念头都不大可能。
不过就刺杀失败的结果来看,栗姬却是受益者之一。
“还请夫人移驾永巷。”耽误太久的赵禹回归正题,还是那副不容拒绝的姿态:“陛下说了,您可以老老实实地去,也可以被废为庶人后由人扭去。”
“你在威胁我?”栗姬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惶恐也被愤怒取代:“陛下呢?陛下怎会如此待我。难道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在乎了?”
栗姬虽傻,但也明白刘启看在孩子的面上不会做绝。
然而这次,栗姬怕是失算了。
“臣只是将陛下的命令原原本本地告知于您,至于别的,那得看陛下愿不愿说与您听。”赵禹让女骑上前,希望栗姬乖乖合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亲信被一一带走的栗姬只能跟着赵禹去了永巷。
这个吞噬掉无数人的地方算是宫里的另一脏坑。
戚夫人就是在这里被制成人彘的,而惠帝的嫔妃也是在这里被秘密处死。
因为是生有皇子的高位嫔妃,所以永巷令对栗姬的态度还算客气,清了间不算牢房的屋子作为栗姬的落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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