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跪在暗室之外,那一句无奈愤怒的警告犹在耳畔。他闭目,叩首。
“恭送师叔祖!”
一代道尊以性命为代价卜出的真相迅速传至三宗六派掌事者手内,此消息过于耸人听闻,所有人皆默守于心,不泄露只言片语。但也因此,镇邪军的计划需要调整。
一片鸿蒙内,数十道光影相对而立,当中一位深红色的影子道:“既然要对浮蘅动手,便不能优柔寡断,须尽快行事。若被浮蘅提前知晓,扶元界危在旦夕。”
场内诸人俱为雄霸一方的人物,早在核验卜言后便决意除魔,未有人因浮蘅通天彻地的修为而退惧,闻言皆是颔首。
深红色影子又道:“玄诚,浮蘅出于你宗。于情于理,当由九宸清理门户,只因事涉苍生,不敢专擅。但你若有其他打算,亦可分说一二。”
大势之下,掌门不能退缩。他静默片刻,道:“他毕竟是我九宸弟子,此番围杀,便由九宸先出手,能当场击杀为好,事若不成,还要仰仗诸位道友。”
*
此刻,剑峰内部。不同于外界风起云涌、狂澜将起,奇俊山峰内一片安静宁和。
浮蘅不知去了何处,流云飞宫内只余冷芳携一人。
昨夜骤雨倾盆,空中浊气污秽荡涤一清,天光澄澈,随着朦胧的雾气在辽阔大殿上变幻色彩。
霞光笼罩着冷芳携的眉宇,他浓长的眼睫投下阴影,墨色瞳仁映出点点金色光彩,这张清傲绝伦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疲惫。
纤长手指握着一枚玉珏,触手温热,隐秘的灵波渐渐散去。一切恢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其实他刚与掌门以秘法联系,外界的风雨变幻以及道尊留下的死谶在冷芳携心头不断浮现。
——“诛邪魔,杀浮蘅!”
习青衣死前之语犹在耳畔。
“越强大的心魔越能诞生源源不断的邪魔。”
一切都对应上了。
浮蘅生心魔,心魔又生源源不断的邪魔,由是无论如何屠魔世间邪魔皆不断绝,只因一切的源头还未死去。
浮蘅的异变搅乱了剧情脉络,又危及快穿任务者……
冷芳携忽地攥紧手心,眸中杀机隐现。
若不及时除掉浮蘅,任务失败不说,此方大世界都要毁灭,亿万生灵之生死皆系于此,容不得他迟疑不决。
若说这世间谁能斩杀浮蘅,最有希望的是冷芳携自己:一来,他与浮蘅虽未举办和合大典,由天地见证结为道侣,其实已经灵肉合一,结下因果,冷芳携是最能重创浮蘅的存在,只要他死,浮蘅不死也要重伤;二来,浮蘅受心魔困扰百年之久,修为受损;三来,他与浮蘅交/合亦有大好处,源源不断的修为渡入身体内,很快便至化神巅峰,加上其他因素,比之那些道尊密器,更有胜过浮蘅的可能性。
他与浮蘅同归于尽,也好过浮蘅屠戮诸派道尊、剧情大乱——这是剧情走偏后代价最小化的选择。
便将与浮蘅之间的诸多事情告知掌门,并说了自己的打算。
掌门那头听后心绪复杂,暗骂浮蘅一句禽兽,最终同意了冷芳携的计划,由他先行动手。
平静之下,是即将掀起波澜的隐隐杀机。
捏碎玉珏,将残存碎片放于袖里乾坤内,冷芳携恢复平静,就见浮蘅背着光影,缓步入内。
半日厮混,浮蘅再度离去,殿内只留下心魔。
“你的皮肤最适合留痕迹,极为好看。”摩挲着冷芳携形状优美的锁骨,指腹碾过一枚又一枚深红色的咬痕,心魔半撑着脸,半是沉迷半是戏谑地夸赞,“除了九宸,合欢派最适合你,届时世间多出一位风月道大能。浮蘅定会成为你入幕之宾,你以为只用应付一人,临到头才发现在床上应付的第二个男人,还有我。”
“真可怜……”心魔抓起一缕乌黑发丝,忽然倾身对上冷芳携的双眼,像开玩笑说了句,“这么可怜,不如我们一起杀了浮蘅吧!”
冷芳携抬起眼睫,淡淡看着他。
“心魔修炼以本体为养料,吞没本体即为道成。浮蘅奈何不了我,终有一日我会侵吞掉他取而代之。可若芳携与我携手杀他,我便不出世为祸,只留在你身体里。”
心魔勾唇邪笑:“释迦摩尼割肉喂鹰,清鸿道君以身饲魔,岂不美哉?”
怎么可能放过你?
你与浮蘅都要死。
冷芳携心头冷笑,面上纹丝不动,片刻后忽然露出款款笑意,也像在开玩笑:“好啊。”
得到似假还真的回应,心魔俯视着他,沉默不语,半晌俯身,在他眉心烙印下一吻。
一边亲吻他,一边说他与新婚妻子一同谋害郎君,像极了人间话本里的某些故事。
……
“……唔!!”
冷芳携难以自持地发出喘/息声,完全陷入潮涌之中。
身后之人牢牢掌控着冷芳携的躯/体,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充满占有欲。
野兽饥肠辘辘,不知疲倦。冷芳携被他抑在掌中,不得休息。
冷芳携双眼含泪,朦胧一片,眼底却是冰冷的清醒。他感到两人的神识交缠到极致,难以分开,才缓缓闭目。
*
剑峰外,禁锁天地与十方诛邪大阵俱已布下。掌门同宗内百余位隐秘大能候在四方。
九宸宗外,更有其他宗派修士的天罗地网布下。
掌门隐下心中忧虑,默默等待冷芳携发动。
剑峰内,一个日光明媚的午后。
浮蘅才在床榻间为难过冷芳携,现下情欲消退,见爱徒乌发被汗水浸湿,便抱起冷芳携,带他至游廊藤椅上洗发。
暖日融融,冷芳携一手遮着双目,感到垂下的发丝被浮蘅一点点梳顺。他不知晓自己躺下之后,裸露出的肩颈上遍布痕迹,拢在光晕之中更添几分煽情诱人,这样的情态全被浮蘅纳入眼底。
浮蘅手指微顿,下手的力道重了些,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微垂的眼底仍有阴暗思绪。
心魔笑他:“伪君子,换做是我,便在藤椅上yao了芳携又如何?”
浮蘅全然不听入耳内,只凝神为冷芳携浇水洗发。
手指插入发间,指腹轻柔地揉搓,散发淡淡清香的浴液随着清水流淌。
洗净后,再用天丝织成的锦帕一寸一寸绞干。浮蘅又抹了雪泥质地的脂膏在发间,齿梳一点点理清梳顺。很快,一头油亮的黑发柔顺垂下,被浮蘅捧在掌中。
冷芳携缓缓睁目,叹息道:“谢青……”
话音未落,灵窍当中凝神闭目的元婴小童随之睁眼,双目泛着耀眼精光。几乎是一刹那的时间,冷芳携点燃神识,打算燃尽此生寿命发动悍然一击。
心魔同时出手,他一跃而起抬首握住霞光剑时,清楚地看到浮蘅脸色骤然苍白,周身磅礴的灵机削减一半有余。
他的无暇身破了!
面对浮蘅,胜负只在弹指间。
就在此刻!
“来!”冷芳携厉喝道。
自被掳入剑峰,他很少说话,要么冷笑,要么沉默,就算开口也是平淡的。此刻一声却像雏凤清鸣,响彻云霄,天色为之变动!
无数光芒争先恐地坠落,如流星般奔向冷芳携伸起的掌心。四周的光越来越大,不带一丝暖意,反而白净皎洁,寒意彻骨,那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波及到剑峰之外,许多道尊都为这样惊异的剑像而动容。
所有的光被冷芳携搅动,化为极细极小的一束,当所有的热量和能量被压缩到极致后,便是震天撼地的爆炸!
天地没了颜色,也没了声音。
“这一剑,很好。”
耀眼灼目的光芒中,浮蘅不躲不避,大半个胸膛被洞穿,留下一处光滑可怖的伤口,周遭犹带剑意,正不间断向外腐蚀。
他甚至是笑着的。
等那一剑褪去后,冷芳携才意识到这一点。
……浮蘅未死。
虽然重伤,但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要没死,就能继续活。
他与浮蘅之间的修为差距到底还是太大了。冷芳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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