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渊:“……\”
刘松子咬咬牙:“还、还有啊,冬月说锦衣阁的段巧娘子制出新衣裙,样式颇受年轻小娘子们的追捧,小鲛见了肯定会喜欢,他就爱穿得漂漂亮亮的。”
瞥见宗长眸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忠主的小仆往门后缩了缩,梗着脖子小声道:“都、都是他们说的。”
刘松子自言自语:“还有一句,是我自己想问的。”
他壮着胆子问:“宗长,小鲛什么时候回来啊?”
鲛物待人真诚,且貌美声甜,宗苑内的人与鲛物处过的这段时日,渐渐都觉得小鲛比外头那些成日想算计来算计去的人好太多了,也因此少了小鲛的闹腾,已经习惯鲛物的一伙人居然觉得整个院子意外的冷清萧瑟。
溥渊微微摇头,刘松子掩下失落神色。
溥渊傍晚启程,刘松子与李管事送到门外。
小仆嘴碎,鼓了鼓腮帮:“宗长,要不要稍些小鲛往时喜欢的物什过去?许是能感受到那些东西在,还能快些醒来。”
李管事眼角一抽,正要呵斥,溥渊却让刘松子尽快准备,把东西都放进车内。
鲛物平日里喜欢吃的花糕,漂亮裙子,还有玩具物什,刘松子装了满满当当的一个木箱,李管事看得眼角直抽,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将屋内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而处事严谨公正的宗长,丝毫没有反对。
李管事暗道:宗长莫不是饲鲛饲上头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宗长一口一个鲛物,鲛妖,今后就是小鲛,鲛鲛,狗头。
第12章
一轮皎月高空悬挂,银色轻纱笼罩静谧绵延的山岭。小祭司挑着灯笼侯在迷雾森林的入口处,接到宗长驾乘的马车后,轻车熟路地赶车步入陷在迷雾中的林内,支在一侧的灯笼摇摇晃晃。
马车里传出宗长薄凉沉稳的声音:“孟临之何时出关。”
小祭司有些神游,呆懵一瞬,才恭敬认真地回道:“大祭司约莫寅时三刻出关。”
小祭司答完话竖耳倾听,见宗长不再出声,方才正起心思仔细在迷雾中赶着夜路。
回到林中水潭子时刚过,黑夜将水潭周围的树影拉扯着倒入水中,鲛物蜷在一侧浅水岸边,就如溥渊离开那日的姿势。
小祭司道:“鲛人还未醒过,戍时大祭司来看他一次。”
溥渊要去找孟临之,走之前交待小祭司把马车内的木箱抬到水潭旁边放好,本还想让小祭司将木箱内所带的物什一并做个整理,话到嘴边临时改变了主意,留下一句便朝孟临之的阁楼去。
大祭司所处的阁楼灯火如昼,书房中孟临之奋笔挥舞,不时调头拨弄木架上放置的药材,按着药方调配,捣成齑粉试了试,皱眉,再低头舞那笔墨做笔录。
溥渊走近后,孟临之抬头看了一眼他,直到把一份刚拟定的药方确定好,才开口:“那鲛人的状况我看过了,”孟临之眼里闪过兴奋,“我翻遍了书阁内所有的书籍,终于在一张泛旧的羊皮卷上查到相关记载。”
孟临之把根据羊皮卷所记重新誊写出的一份纸卷展开:“你看这几句,鲛妖幻化之术十余次,一幻一面,有如朴妇。”
孟临之将笔墨在纸上戳了个圆窟窿:“我根据后面消失的记载,猜测记载中所言,应该是鲛妖能变成人,鲛拥有超强的模仿能力,他们能化出像人类一样的形态。”
“化形或许是鲛妖有意识控制的,也或许是无意识觉醒出现的,反正你可以慢慢观察。”孟临之顿了声,语重心长道:“宗长,饲鲛可是闻所未闻,当心养出个祸患。”
孟临之有心试探,他观宗长神色如常,笑着叹息:“失策。原本还想唬一唬你,万一宗长真怕了这鲛人,交给我饲养岂不美哉。”
溥渊面色冷淡,孟临之大言不惭:“这鲛既养眼,又浑身是宝能助我用药,由我饲养,难道不算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孟临之想得倒美,饲鲛本就逆天而为,鲛性难测,身怀诡变能力,那小鲛懵懵懂懂时都能翻弄云雨,若心智完全成熟,拥有的力量所摧毁的能力有多大尚且未知。
这股力量若完全操控,执掌一族风云不在话下,可鲛物是百年难遇的珍物,灵性异常,凡人尚有异心,能拿鲛心奈何呢?
孟临之正了正色,观溥渊面色冷淡,开口:“我的话另外一番意思亦在劝你三思而后行,昨日我翻遍所有的古籍不得解,却从一本已有不少年头的艳史话本上看到个故事,故事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后人不知晓,但宗长不妨一听。”
溥渊眸光平静,孟临之继而道:“弋都王朝的国王夜温澜,传闻他在一场海上战役结束后意外捕获到一只鲛妖,其后为了扩大征伐,饲鲛十余年,每一次海战都靠着鲛妖的力量掌弄风雨之势,海战有天帮助如虎添翼,此后每一场海战节节大胜,连续吞并了十余小国。”
“夜温澜不光是海上战神,听闻他还善弄蛊术,因此才借了势头降助鲛妖。不过弋都王朝辉煌十余载,其后不明原因一朝倾覆。”
“那话本里头说是夜温澜被鲛人魅术反噬,翻弄海浪的战神自饲鲛以后居然遣散后宫,此点引发争议。有人认为夜温澜动了真心,还有人认为是鲛妖魅术作祟,这夜温澜遭鲛人反噬,供其驱策。那么大一个王朝的国君,一夜间离奇消失,无论在史书还是艳史话本里头都没有详细的述论,如此威风连鬼见到都让路的煞神,宗长说为何?”
孟临之正色,对溥渊行了个祭司之礼:“饲鲛不祥。”
此时曲黎族的大祭司语重心长地开口:“宗长切勿动情,一旦察觉鲛妖有魅心之意,须当警惕。”
夜色将散,溥渊穿过回廊,颀长身形渐渐隐没在林中的灰白之色间。
负责看守的小祭司看到大宗长来了,连忙捂嘴打了个呵欠,上前轻声道:“鲛还未醒过。”
溥渊拂衣而入,立在水潭边注视着蜷缩一动不动的鲛物。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的木箱,今时傍晚小仆收拾箱子时,仿佛当在收拾宝贝似的。
须臾之后,溥渊坐在石块上静坐,将木箱揭开。
小仆在箱子内置放了满满一箱子的物什,溥渊面无表情的拎出第一件。
是一盒用精心备好装藏的花糕,鲛物正因为要吃花糕才来了宗苑,听小仆说起,鲛物宁肯吃到腹部撑鼓,食物滞涨,也不能少吃一块。
鲛妖贪妄,连人间杂食都如此执着,可谓痴。
溥渊取出第二件,几套叠放整齐的衣裙,时下盛行的样式,才送到宗苑没两天,颜色娇艳。沉默的宗长顿了顿,不合时宜的想偏,鲛物还是穿那一身湖蓝裙衫入眼。
第三件,是一套笔墨纸砚。
鲛物虽字不成字,握笔摇晃,尚且余下几分耐心,每日肯听李管事传授,可惜字迹别扭弯曲,让人看了直摇头。
第四件,都是些小玩意儿,手摇小木鼓,竹削短箭,拢共不过几件,据小仆所言,鲛物每日都要玩上片刻,这手摇小木鼓还让冬月串了红绳,说是可以挂在手腕上时时带着,百年鲛妖,心性却如此稚幼。
余下几本书籍画卷,皆是教诲学识礼节。
小仆担心鲛物看不明白古文,专门挑了市井传贩的拓本,全部写着些方言白话,明眼看去通俗易懂,甚至还有的配上画集。
一贯克己守礼的宗长光明正大的看完箱子内小鲛的物什,没觉得有丝毫的不妥之意,甚至还算耐心地将物什整齐摆放在侧,只要鲛物一醒,睁眼就能看到。
溥渊的目光从每一件摆放安置的物什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池中鲛物那一条银蓝色褪了鳞片的尾上,忆起孟临之的话。
鲛妖褪鳞,从古籍上唯一推断只有他正在化人。
历史上没人见过鲛妖化人,纵使有那位弋都王君饲鲛的故事,但却从未记载过鲛妖褪鳞幻化做人的笔录,一切皆由孟临之寻迹推断。
清澈的水池中漂浮了几片脱落的鲛鳞,鲛妖一旁的锦盒中,放满了小祭司定时进来打捞的鳞片,润亮光滑的每一片鳞在光射下微光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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