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之将小鲛的双腿置于膝盖,替他沿几处穴道拿捏。
“这样可行,腿会不会发酸?”
小鲛抿着唇,不一会儿笑出两个梨涡。
“痒,痒。”
孟临之的食指抵在足心的一处穴/位上,稍微施加力道,见小鲛皱眉之后,即刻松开手。
“想来无事,小鲛用些时日习惯用腿发力行走就好。”
小鲛洗漱完毕又让孟临之检查过了腿,身边除了伺候的丫鬟玉竹便无一人。
神陵内留守的每一世代的祭司至多百余人,平日大家都各司其职,偌大的地界幽静安然,浅橘霞光轻罩在整座神陵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干燥泥土与药草气息。
小鲛坐在卧榻里左右都定不住,进来送茶水的丫鬟玉竹见了轻笑。
“公子可是觉得乏闷?”
小鲛看着她:“我想出去,找阿渊。”
丫鬟本侍奉在大祭司身边,这会儿专门派来给小鲛打发时间,她变换几种方式逗弄对方,可惜小鲛兴致淡淡。
“宗长……玉竹也不知,兴许和大祭司在一块。”
小鲛又问:“大祭司在哪里?”
玉竹道:“此刻大祭司应当在神陵内的药园中,傍晚时分,尤其夜色降临,有些药草需趁那时刻打理,大祭司怕我们做不好,总要亲自动手。”
小鲛伸手在玉竹的衣上轻轻扯动:“带我过去。”
玉竹扶起小鲛,看着他犹如刚学会下地走路的稚童般,挪起步子摇摇扭扭,怕自己搀扶不稳,便又唤来一名小祭司,让对方与她一块当心扶稳小鲛走去药园。
步行至药园,怕热的小鲛额头已出了一层薄汗。他站在药园门外望着石碑上字迹飞舞清隽的百草生三个字,默默地念出一嘴:“日……早……生……”
若李管事在场,只怕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让他扶额无奈。
玉竹与小祭司憋气轻笑,小鲛无辜,玉竹几乎哄着开口:“这是大祭司早年所提的百草生三个字。”
小鲛闹了个红脸,好在鲛的羞耻心不高,很快被院内成片的药植所吸引。
走下一处平缓的垄坡,视线越过葱茏发散着芬芳香气的药植,就见到一抹紫色背影迎光而立。
玉竹叫道:“公子,小公子到了。”
孟临之转过脸,手里拿着一小簇药草对小鲛摆了摆,玉竹把小鲛扶着坐在收拾出来的空地上,等他们大祭司走近,才退到药园远处。
迎着落日昏黄的余晖,小鲛新奇地望向四处,问:“阿渊去了哪里?”
孟临之闲适地在旁边坐下:“宗长有点事务回去处理,把你留在神陵托我照顾。”
他瞧见小鲛将药囊稳妥挂在脖子上,不由失笑:“喜欢再给你弄几个回去。”
小鲛望着自己的药囊,点头。
他转而好奇地看向孟临之手里那一簇颜色鲜嫩的小花,孟临之折了一朵给他,开口:“这叫灵香花,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若喜欢,待会儿我让玉竹给你采一束回去放在房内,晚上睡觉时会舒服些。”
小鲛点头,还不忘帮溥渊拿一份:“阿渊也要。”
孟临之:“都要都要。”
孟临之感慨:“你一个妖,对人类到不设防,尤其宗长,你就不怕人接近你是出于某种目的?”
小鲛听明白了,又听得不太明白,不过他不喜欢这样的话。
孟临之道:“有人对你好,就交心于对方,这点和宗长小时候倒挺像,不过你们这种性格容易吃亏。”
小鲛好奇:“阿渊小时候?”
孟临之见鲛人有些兴致,淡蓝的眼眸迎着落日格外蛊人,便好心情地开口:“是啊,当初我们同一批考核族中秘术,当时大家只有都八/九岁的年纪,有的人单纯,但有的人小小年纪心机就了不得。”
他故意一顿,小鲛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口子:“后来呢?”
孟临之见那袖口的手不撒,垂着眸,低声继续说道:“后来他被罗氏下了药,罗氏是他阿孃,他阿孃在他才学会行走时就送他到了长老身边练习秘术,结果要害他的也是她。天骨受损的人本就不配去习秘术,他是那次秘术考核唯一没通过的人,长老大怒。”
小鲛已全然入神。
直到身后传来人声。
“你们在干什么。”
小鲛与孟临之齐齐回头,溥渊迎着落日余霞静立在光芒之中,他神色冷得就就如清冬时节飘覆的霜雪,目光深邃冷然,深色的衣摆风中轻荡,在霞光笼射下难得柔和几分。
孟临之打了个哈哈:“小鲛闷在屋里不好受,给他说个故事打发时间。”
溥渊目光落在鲛人还未松开的手上,孟临之小心抽出他的袖口,笑道:“我看时辰不早,咱们回去准备填一填五脏庙如何?”
直到月上中天,吃饱喝足的小鲛摇摇晃晃地踩着漂浮的脚步往厢房的方向走,他旁边的宗长明明可以走的快些,却没有立刻走开。
溥渊看着小鲛,眼神仿佛在问话,见鲛人无法领会他的意思,便开口:“你喜欢孟临之。”
作者有话要说:
小鲛:有醋。
第16章
夜深了,罩在竹篾下的火光徐徐摇晃,屋内安静得厉害,外头的回廊下传来许多夜间虫鸣的声音。
溥渊进屋时,门推开后还带进了几只绿色萤火。萤芒点点,小鲛在水里鲜少见过陆地飞行的生灵,他倒是好奇,要溥渊把门关好,不让它们飞出去。
溥渊顺手合门,如了鲛人小小的心思,夜里的风穿过门缝过了过脑子,人也清醒不少。
方才他对鲛人说的那句话,多是脑子破天荒地撒起癔症。
小鲛颠颠倒倒在屋内追了一会儿萤火虫,每每就要碰到室内摆放的物件,溥渊就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摆好。
约莫一盏茶功夫,小鲛才因为腿脚酸乏停下。
他坐在卧榻前,目光追随溥渊的背影。
“我喜欢孟临之?什么叫喜欢?”
溥渊转身,静望着鲛人无辜魅惑的脸。
原来并非没有听进心里,而是反应迟钝,又或许听完了没有放在心上。
溥渊:“无事,随口一说。”
小鲛哼了一口气,唇中一吐,发现还能吐出鲛珠。
溥渊总不喜欢与他说话,也不同他玩,小鲛将珠子衔在口中吞来吐去,直到腮帮子累了,才停下动作,望着珠帘另外一头的内室,道:“阿渊,我想沐浴。”
小鲛在宗苑时每天都要在莲池中泡上几个时辰,虽有人的体态,但他依然保持用水维持体肤的滋润状态。
珠帘里头的宗长并无动静,小鲛腻着嗓音,又叫:“阿渊,沐浴。”
鲛妖天生一副魅惑人心的嗓子,嗓子一吊,说出的话与美妙歌声无异。
“阿渊。”
“阿渊——”
大抵这声阿渊目前是小鲛叫唤得最麻利的。
半晌,溥渊让门外的小祭司送来一桶热水,小鲛摸了嫌热,只好又换冷水。
他衣衫都未解开,瞬间跃入桶内,陡然出现的鲛尾将衣衫撕拉一下的撑坏,那尾巴好不无辜的贴在木桶晃了晃,漂亮的蓝色鲛妖潜进木桶内吐出无数个泡泡。
他欣喜地翘起尾巴抱着轻抚:“阿渊,帮我沐浴。”
在宗苑内小仆都会帮他擦背呢,此刻小仆不在,鲛妖乐意使唤宗长。
“阿渊——”
小鲛绕了几个音调,飘向屋外的余声引得周围的夜间生灵纷纷躁动,咕呱聒噪,更有甚者,开始往闭合的门窗撞击。
鲛声引得四下生灵躁动,再回头,得偿心愿,宗长无声无息地坐在他身后那木桶旁,小鲛伸出湿润的蹼爪在贴在宗长手背轻刮慢蹭。
他心随意动,念想之下,蹼爪变回藕嫩般的手,故意在溥渊手背戳了戳:“沐浴。”
溥渊拿起皂巾,小鲛自觉地将背露给对方。蓝色繁复的花纹仿佛从细窄的腰下生长,溥渊微掀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赫然有着与鲛人一样的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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