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周围有人出声。
“都怪老天无眼,年年闹旱。若风调雨顺的所有人都能吃上饭交上赋税,还用得着饿死路边,让那么小的娃娃给老的送终吗,哎……”
小鲛转头看着溥渊:“只要下雨就好了吗?”
溥渊牵起鲛人的袖口,一路领着对方徐步而行。
“也不尽然,若无雨,则旱。若雨下的频繁,则涝,无论发生哪一种,都会让农民的收成受损,严重时颗粒无收。”
溥渊看着小鲛蓝色眼瞳中两簇小小的光芒:“如此便有了因果循环。”
宗长眸光平静,无悲无喜,小鲛那一刻滋生了几分茫然闷堵的心瞬间通畅。
沿途嬉戏奔跑的孩童穿街过巷,经过人群时被路边的一伙人绊倒。
溥渊停下,伸手将孩童扶了扶。
小鲛看得眼神微晃,有许多不理解的东西此刻仿佛拧成了一根绳。
不过他到底还是不明白。
鲛人一生遵循天性往最自由和广阔的地方去,收揽各色漂亮的物什,他们有后人包括自己都不知晓究竟有多么漫长的命途,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一场干旱或是天灾,如何能困缚他们?
只要海水不绝,鲛人便能寻海而生。
乘架马车离开此地,沿途依然能看到不少明知村子已经不接外来人却还要前行投奔的难民,他们无神枯瘦的脸上仿佛燃烧着一种求生的信念,小鲛望着长长的难民群,躲回溥渊身后缩了缩。
他想,不管今后去了哪里,他都不会让阿渊的地方出现没有雨的情况。
从北面海地出发,远离灾民群后马车在路上快而平稳的驾驶起来。马车没有往宗苑的方向行驶,而是去了整个族内最为繁华的地带。
安黎城汇聚了全族所有大大小小的商贾,上至金商,下至小贩,所求资源皆可到安黎城中谋求货物交换。
若北面海地是生死一线之境,而安黎城则是族中繁华之尽。
小鲛刚下马车就被周围各色小摊店铺吸引了目光,他看到一个摊主手上翻和着面团,蒸笼上摆着许多形状各异的小动物。颜色各异,粉的黄的青的绿的,圆滚圆滚,香软而可爱。
“阿渊,”小鲛扯住溥渊的衣摆,脚都挪不动半寸了,停在原地,眼睛简直移不开。
花花绿绿的可爱之物全部入了小鲛的眼:“我想要。”
溥渊顺着鲛人的目光回头,小鲛再次扯了扯手心的衣料:“我想要一条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溥渊:带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友逛街。
待修错字,今天发烧了,写的少一点。
第22章
商贩吆喝的声音热情四溢,安黎城每逢开街日,来往的族民就特别多,有时还会遇到赶路途径安黎城歇脚的各地商队。
摊主在安黎城内见过的异邦人不多,可也不算得少,见多了异邦面相,总能凭借经验大致分别出对方来自何处。
这还是摊主第一次见到说不出口的人,不远处站了位像神仙又像妖精似的小公子,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面团一动不动。
摊主见过绿色跟琥珀色眼睛的人异邦人,蓝眼睛还是头一次见到哩。
他举起手里的面团面露微笑的跟那双稀罕的蓝眼睛打招呼,小鲛路都不会走了。
“阿渊,我想要尾巴。”
溥渊由着鲛人牵起他的袖口走到面摊前,蒸笼上松软可爱颜色各异的包子甚为可爱,不过这些包子容易讨的小孩儿们的喜欢,又或是一些出街的年轻小娘子。
一个模样出色年纪不大的少年,带了个相貌与身量出众,唯独不太敢让人靠近的男子上前,短短的功夫就有路过的行人侧目而视。
小鲛笑露了洁白的牙尖:“能给我一条尾巴吗?”
面摊摊主截出一团面放在掌心搓弄:“鱼尾巴啊?”
小鲛:“比鱼尾巴还长的。”
摊主惊疑:“那是什么尾巴,龙尾?”
小鲛微微摇头:“鲛尾,蓝色的,有蓝色的么?”
摊主神色犹豫:“鲛啊……”
世人皆没见过鲛人,最多就在画本里头见过,且故事中的鲛人形象一直不好,就与狐狸为首的妲己那般,都是些祸乱人世的不祥恶妖。
摊主头一回见到有人想要条鲛尾巴哩,真稀奇。
溥渊示意刘松子付账:“给他做条鲛尾。”
刘松子递出银钱,笑呵呵道::“不用找了,宗……主子吩咐,就做鲛尾巴。”
有钱的都是大爷,何况摊主还遇到个不缺钱的金主,管它什么尾呢,能挣钱就成。
面团在摊主手掌柔软的变换出其他形状,不多时,一条巴掌大小,有些圆润的长尾就做好了。
小鲛眼都没眨:“还要蓝色的。”
摊主说:“蓝色做不出,小公子你看要什么颜色?蒸笼上其他包子的颜色都有。”
最后小鲛退而求其次,要了一条青色的尾巴。
他捧着用纸衣包好的鲛尾巴面包,包子还热乎着,制作手艺又好,虽然有些胖,但并不影响它的可爱。
所以小鲛没舍得张口立刻把它吃了,捧着胖尾巴,眼睛很快又被其他新鲜的,没有见过的东西吸引。
“这是什么?我都没见过。”小鲛拿起一个兔子模样的面具,好奇地贴在脸上。他反手往溥渊的脸比划了一下,下一刻无师自通的自己戴好,“阿渊,我要这个。”
面具摊旁边连着一个首饰摊,摆出来的首饰虽然没用质地上乘的宝石,但胜在做工精巧细致,一看都是花上心思的。
花花绿绿的首饰挑晃了小鲛的眼。他拿起两个蓝色的玉镯朝手腕子套,轻轻松松地就挂在皓白的手腕上,还有的小镯子坠了些铃铛,小鲛也拿起两个挂在另外一边手上,头都没回,光顾着看这些花了他的眼睛的首饰。
“阿渊,我要这个。”
溥渊让刘松子跟上,那卖首饰的小姑娘看着溥渊的背影捂嘴偷笑,很快看到买手镯的小公子停在手摇鼓前。
刘松子紧跟,想告诉小鲛在宗苑里他的摇鼓已经有四五个了。
小鲛摘下两个宗苑里头没有的摇鼓样式,摇了摇:“阿渊,我也要这个。”
宗长未出声,仆自然掏钱。
小鲛忽然掉头,看着刘松子的动作:“你在做甚?”他故意模仿李管事说话的口吻,刘松子手一抖,商量道,“咱还是别学李管事说话吧。”
刘松子解释:“这叫付账,”他从荷包拿出一个碎银,“买东西都需要付账,否则就叫吃霸王餐,会被送去官府坐牢。”
小鲛唔了声,看表情是懂了,又没太明白。他将手摇鼓挂在腰上,往前又走几步,回头拉一下溥渊的袖口。
他一路上都顾着自己买:“阿渊,你不要么?”
溥渊:“不用。”
小鲛要够了东西,他实在拿不下更多,走几步就要一口咬手上的尾巴包子,之后被溥渊带进一家酒楼。
刘松子跟掌柜要了位置,点了几道小鲛和宗长喜好的口味。
三楼,溥渊带小鲛上来吃饭,看他身上手上头上都挂满街上买的东西,微微摇头。
“先将这些放下。”
小鲛解开腰间的摇鼓,取下腕上的手镯,脑袋上挂的两只兔耳朵惟妙惟肖,他碰了碰,有些舍不得摘下:“戴这个。”
小鲛木筷拿得扭捏,溥渊给他装了小半碗的菜,看他先吃了自己才继续。
小鲛吃了几分饱才见刘松子上来,仆靠在宗长耳边低语,溥渊让他先坐下吃饭,直到安黎城内彩灯四起,溥渊才带着鲛人和仆离开酒楼。
安黎城白天繁华,夜晚喧声依旧不断。
三人坐着马车来到一条脂粉香浓的街内,莺歌缥缈,柔软的纱幔从阁楼上犹如曼妙少女随风飘晃,勾出一缕一缕旖旎温香。
夜色靡靡,脂香浓郁的阁楼门外已是人潮涌动。
小鲛跟在刘松子身后跳出马车,他盯着眼前牌面上的金色三字:“西、乡……”最后一个字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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