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命周某保护谢公公,”周亭一手按在腰间佩刀上,挡在我身前,“恕周某不能如诸位所愿。”
“谢公公请不要害怕。”周亭低声对我说,“卑职受陛下托付,无论发生何事,定护谢公公周全,御前两千侍卫,皆与卑职一般。”
说完把我请到人稍少些的另一侧,让我骑在一匹大马上,叫了一个侍卫过来替我牵马,与马车并行,他则跟在我的马后面,招了招手,又过来二十来个御前侍卫,前前后后把我围了个严实。
这些都是禁中高手,乃是赵煜风御前近身最坚固的防守。
赵煜风醒时,亲自保护我,对我有多次救命之恩,他昏迷了,生死未卜,则把他能使唤得动的最强大的保护力量送给我。
这是真爱吧,我流着泪想,但凡我是个女的,但凡他之前能每天让我吃上两顿饭,但凡他能把含章殿那缸鱼留下,但凡他在床上少猥琐些,我现在说不定就喜欢上他了。
我心里暗下决定,如果他醒来,我就陪他吧,三年而已,总之人家又不举,我就当他是个有亲嘴癖好的好兄弟不就行了?
赵煜风,你一定要醒来啊,你如果能醒来,醒来之后保证不虐待我不饿我肚子不砍我头,我陪你三年,我现在愿意了,真的。
第80章 你现在是想家,朕努力,让你回家之后……想我
赵煜风是第二天到达衍州行宫时醒的。
他昏迷的那晚,我一夜没睡好。
只因姜昭仪和朝臣们总吵着要让周亭杀了我,若不是身边重重护卫,只怕他们早就亲自上来一人一拳头把我打死了。
我也压根不敢靠近赵煜风,他身旁是管公公、姜昭仪和兰嫔在伺候,两个小老婆白天守着他,夜晚由管公公照顾的时候,我才敢偷偷过去和管公公一起在床边守着他。
是以白天赵煜风醒过来时,我正在远离主屋的别院秋千上坐着发呆,是管公公使了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让我过去我才知道的。
从秋千上下来,甩着袖子一路狂跑,帽子跑掉了也没去捡,到了主屋,只见外边庭院里朝臣们都垂手按官阶品级列队站了满院。
我害怕,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从这眼神的刀子雨里硬着头皮穿过去。
主屋门内,管公公正站着等我,一见我便招手:“还不快点儿!陛下等着你呢!”
我才又跑起来,一路跑进卧房里,看见里面站了几个这次围猎伴驾品阶最高的官,姜尚书也在。他们见我来,不屑地瞥我,把路让开,现出最里一张赭黄色帐子的楠木床。
赵煜风倚着床头护栏坐着,上身只披着件外袍,露出内里缠着白布的胸膛。
姜昭仪则坐在床边脚踏上,一只手握在赵煜风手里,正在哭,赵煜风眉头轻皱,表情严肃:“行了,莫要再哭了,朕这不是醒了?”
“都是谢二宝那个妖宦不守本分迷惑了您呜……”姜昭仪哭道,“您就该让他自己挨那一箭,怎么就能以龙体去护着一个奴才呢,若换了是臣妾,臣妾宁愿自己死了也……”
“咳咳……”赵煜风终于注意到站在一边当他们夫妻情景剧的背景板的我了,放开姜昭仪的手,“昭仪先回去,照顾朕这两日|你也辛苦了,诸位爱卿也都回去,有什么事,过后再说,朕先休养。”
朝臣们先走,走前轮番挖了我一眼,或鼻孔哼气以再次表示轻蔑。
只有姜昭仪还不肯走,又抓住了赵煜风的手:“臣妾不走,臣妾在这儿照顾陛下……”
赵煜风一脸为难,看那表情又想赶她走,但又不忍心直接开口。
管公公挽着拂尘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声音不高不低道:“二宝,给陛下去把药热了。”
姜昭仪登时后背一僵,缓缓回过头来,才看见了我。
然后眼里发射出毒针一般的,像是原配看小三加看杀夫之仇仇人的那种眼神来,看得我背上发毛,立马转身在柜子上乱找管公公说的药。
“臭太监妖太监!”姜昭仪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低声骂了句。
总算走了,我擦擦头上的汗,问管公公:“干爹,哪个药?我找不到,是……”
“别找了,过来。”赵煜风开口,声音在已然清净下来的卧房里让人无法忽视。
我应该立马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人多的时候还能自在地站在一旁看他,现在没人了,反而连转身都不敢了,僵直地背对着他站在柜子边。
“去陪着陛下吧,他很想同你说话,一醒来就说要见你。”管公公过来,轻轻推我,“干爹在外间守着。”
我这才转身走到床边去,管公公则把收在墙边的屏风拉开,隔开里间与外间,让我和赵煜风单独处于一个空间里。
赵煜风冲我伸出一只手,我会意,也伸出一只手,放在他手心里,继而被他轻轻一拽,顺着他的力量坐在了床沿边上。
“这几天,过得好不好?”赵煜风紧握着我的手,拇指摩挲着我手背。
“不太好……”我如实说,每天看着他苍白着脸躺在这儿,怎么能好?每天那么多人嚷着要杀了我,怎么能好?
“有人欺负你?”他问。
我摇摇头。
“以后便好了。”赵煜风略一思忖,道,“回宫之后,你若要名分,朕将你纳入后宫。”
我:“………………”
是哦,我突然想起个重要的事,赵煜风挺过来了,他活下来了,那我就要兑现陪他三年的诺言了。
要晚三年才能回家,他还说要把我纳入后宫,那我岂不是得和后宫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这要是被我家里人知道了,别说我爸,连我温柔娴雅的母亲也会抄起锅铲打死我这个孽障。
赵煜风握着我的这只手,就在刚才,还抓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安慰。
我把手从赵煜风的手里抽了出来。
“怎么了?”赵煜风茫然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
不行,等会儿他会误会我在吃醋吧?
我又把手放了回去,抓住他的手,想了想,问:“纳入后宫的话,奴才是不是要搬去后宫住?”
赵煜风翻了翻手掌,十指扣住我的手,道:“按规矩是这样。”
我感到有一些别扭,抽了抽手,但是抽不出来了,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脑子里头有些许放空。
“你若是不想,也可做别的安排。”见我沉默,他又补一句。
“奴才不想去后宫住……成吗?”
开玩笑,我要搬到后宫去住,分分钟被宫斗斗死吧,在皇宫里,现在对我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只剩了赵煜风的身边。
“不用名分,奴才还像以前那样在含章殿伺候您?睡边房那小屋就成。”耳房离他太近,会是另一种危险,边房的距离是最好的了。
“此事回宫之后再说。”赵煜风牵着我的手动了动,双眼望着我,“你脱了鞋,到床上来。”
我:“……”现在还是白天呢!
赵煜风顿时皱眉:“说说话而已!想到哪儿去了!朕重伤在身,能做什么?咳……”
我立马脱了靴子爬了上去,拍拍他肩膀,赵煜风往外挪了挪,示意我进里面,我边越过他坐在里侧,盖着点儿被子陪他一块儿坐着。
果然像他说的,没什么事,只是他渴了帮他去倒水,他想解手了替他拎来他的雕着浮雕小龙镶着一圈宝石亮闪闪的夜壶。
也不用伺候到底,他知道害臊,自己解决了把夜壶搁在脚踏上,我再拎出去有别的太监拿去倒了冲洗干净再还回来。
陪他坐了一下午,横竖他现在这样也处理不了政事,也说不了太多话,就只听我说。
我是个话痨,再加上虚弱使他看起来和蔼可亲,我也比平时愿意和他说话,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告诉他我们那儿小孩怎么上学,年轻人怎么谈恋爱结婚,马路上四个轮子的车“咻”一下就出去了,还坐得很舒服,又从天上的飞机说到海里的潜艇,从电视机说到手机,从辣条说到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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