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得亏于这些时日所有人的努力,加上厉云埃亲自日夜照看,不久前万念俱灰的坤奴们眼望着现今满目成果,各个眸底的光犹如星河。
只不过,听闻厉云埃决定将这得之不易的寒瓜悉数摘下,他们多少有些不舍。
虽说最初便知道若真的能够成功,定然要最先犒劳“痛失”苦笼的军中士兵以兑现诺言,但到底是经过自己亲手耕种才得来的宝贝,这么一下子全没了,难免心有失落。
尤其,除了被祁九坤最先摘走的那一颗,连他们的王妃都还没能坐下来尽情品尝,转眼就要拱手让人,实在不甘。
而看出坤奴们的心思,厉云埃并未多言,只细细挽了衣袖,率先朝里头走去。
掌心刀尖锋利,被他不怎么稳当地握着,看得人心提到喉咙,直至手起刀落,意外利索地割去瓜藤。
于是其余坤奴无疑也知道了厉云埃的决心,忙纷纷上前。
“这事交给我们就好,王妃不必亲自动手……”
却见厉云埃一声不响地又接连割下,手掌被结实的瓜藤勒得泛红,也沾满泥土,不出片刻,又大又圆的瓜便堆满了身旁推车。
日头渐浓,照在他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也浸得额前发丝格外柔软,一如他的语气。
“一起吃,日后还可以再种的,不必舍不得。”
“……”众人闻言一阵哑然。
也是林厌最先回过神地开口:“王妃误会了,我们没有非分之想——”
“非分?”厉云埃却罕见地打断他,平静的眼眸微动,“是你们亲手种出了它,何来非分?”
明显是想不到身为坤奴的自己也有资格享用果实,一时仍无人开口。
“所以,你们可愿意和我一起尝尝味道?”
直到厉云埃再次出声,林厌瞠目结舌半晌,左右看了看,正犹豫之际,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阿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后。
“扭捏什么?王妃又不是要你的命。”
说罢,他已主动推着那十分沉重的小车,先行走了。
作为苦笼里唯一的天乾,他倒的确是力气最大,且自从他与他那有孕的妹妹皆被赦免后,对林厌的态度虽不怎么和善,但也终不是以往那般恶劣。
“剩下送给将士的,就待我们吃完再摘也不迟。”
便听厉云埃最后留下这一句,众人也不再迟疑,不管怎么说,能够吃到自己辛苦多日所种的寒瓜,其实是高兴的。
“谢谢王妃!”
也当众人在帐的树荫下席地而坐,第一块切下的寒瓜无疑被递向厉云埃。
“若没有王妃,我们还要继续过那非人的日子,王妃的大恩大德我们绝不会忘,哪怕我们地位低微,但只要有我们在,日后定会誓死拥护王妃!”
越说越是激动,一个个仿若手上拿的不是瓜果,下一刻便要举杯相撞了。
“……谢我?”
谁知厉云埃像是并没有听懂他们的意思,只轻声反问了一句。
“……”
问的众人面面相觑着,突然拿不准厉云埃是何意。
“不必太过谢我。”
只见厉云埃顿了顿开口,倒是接过了那尴尬停在他面前的一块,径直吃进嘴里。
其他人见状虽有不解,但终于又各自切下属于自己的那块,迫不及待地吃下这平生第一次尝到的甘甜。
红沙瓤入口清冽解渴,果真让多数人新鲜不已,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而林厌因对这东西不算陌生,只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看向似有话还未说完的厉云埃。
果然,厉云埃等了稍许,见周围皆已吃过,才继续道。
“若没有王上默许,不可能真的废除苦笼。”
“……”
他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习惯使然,每提及萧临危,这些坤奴们无不神情紧绷,连手上的寒瓜也不敢肆意嚼咽了。
尤其,他们至今也看不透的是,王上和王妃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自打炼丹司遭毁,萧临危受伤那日过后,原本不常与他见面的厉云埃倒是不时出入金帐,看似亲近不少,也基本打破了之前二人不合的传闻。
但说来奇怪,厉云埃从未在金帐留宿过。
身为王妃,却始终不曾侍寝,更无半分有孕的征兆,只能说明,王上对他仍怀有芥蒂。
所以不见得他们多么恩爱,眼下厉云埃却突然为对方说了话,不免让众人心生迷惑,更不敢轻易开口。
而厉云埃好似没有察觉他们的复杂心境,又自顾地轻声接着道:“苦笼在北州王庭已有百年,并非我一人之力便能彻底取缔,最终还要由王上定夺。”
“他要是不愿,总有理由恢复如初,我同你们,也不会像现今好过。”
“……”
随后这一番话,更是将所有功劳按在萧临危的身上,奈何厉云埃说得笃定,也让众人在惊疑中,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思索下去。
即便难以置信,但只能承认,厉云埃所言不虚。
厉云埃看着他们脸上神色变化,则不再多言。
——他当然看得出,大家起初对这满地寒瓜的不舍,说到底,是对萧临危依旧只有恐惧和忌惮。
千辛万苦得来的果实,却要一夕送给百般欺压自己之人,任谁也会不舒服。
“王妃!”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呼唤蓦地传来。
也再度扯紧所有人刚有松懈的神经。
自不是因为前方见了寒瓜正兴奋跑来的江子温,而是紧跟在她身后的——萧临危。
不管对他有如何改观,萧临危一出现,气氛已控制不住地凝固。
想到连王上都还未开始品尝,他们竟敢同王妃在此不分尊卑地大快朵颐,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怒了这暴君。
一时间,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江子温边吃边举着小手,不忘递给萧临危一块。
也在一众屏住呼吸中,萧临危像是并未有何介意地接了过去。
“炼丹司已重修了,明日行吉礼,今晚本王会在鹰池沐浴,你一同去。”
更出乎意料的——他兴师动众前来,竟是只冷着眼,朝厉云埃扔下这句话。
第193章 寻衅
按理说,萧临危的话直接命下人传达即可,但他还是亲自到了。
而外人听来无疑属于王上盛情邀约的一番话,却也只有厉云埃看得出萧临危的真正意图。
他是想看他是否会拒绝。
抑或是,从他眼底寻出哪怕一丝的,极力隐藏的慌乱痕迹。
让他慌乱的缘由,自然是鹰池。
无意间听到江子温念出厉云埃教她的几句民间俗语,萧临危才突然回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句俗语是——麦怕水淹根,蝉怕水淹腹。
蝉怕水淹腹。
就是这一句,使得几月前江恶剑曾对萧临危说过的话总算找到了答案。
——王妃至今从未踏入鹰池半步,舅舅就不好奇为什么?
——日后若再心情躁郁,不妨大胆邀请王妃去鹰池稍作松懈,我保证,比舅舅一个人在此有意思得多。
——不如多想想,王妃和这金蝉有什么相似之处?
废除苦笼的那一晚,萧临危并无心情猜测,也权当是江恶剑与他没话找话。
但如今听了江子温所念,再仔细回忆,包括幼时他与厉云埃第一次相见,他带对方去鹰池清洗的糟乱情景,他总算恍然明白。
原来……厉云埃畏水。
在河流稀少的北州,王庭内几乎无人不对这罕有的鹰池心存向往,致使萧临危竟从未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是惧怕水的。
尤其,是向来面对任何事都风轻云淡的厉云埃。
他那双冷清的眸子里,也会有害怕之物。
便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萧临危不动声色待了半日,最终还是去了苦笼。
“哦。”
不过有些意外的,则是厉云埃答得干脆,柔软刘海下,始终与萧临危对视的双目并无丝毫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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