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与此同时,厉云埃及时抬袖相抵,堪堪接下他那一掌。
却当厉云埃眉头紧蹙,欲再次以鹤梦将人制住之时,迎着目眦欲裂的萧临危,原本冰冷的眼眸又一动。
似鬼使神差的,只见他强以双臂按住萧临危,猛然俯身,一吻落在对方轻颤的唇角。
第93章 伏虎
乍起的风裹挟满目灼意,吹得江恶剑瞳间骤紧,与一帐之隔的萧临危同样神色震颤。
却俨然并非是由于厉云埃猝不及防的举动。
江恶剑送走医使,半边身子僵硬探出帐外,眼下所震惊的,其实是另一番情景。
——玄蓟。
竟然是玄蓟。
越过重重火光,江恶剑视线本无意扫过前方早被一众北州兵捆押的刺客,正心觉眼熟地停顿,对方却蓦地抬头,沙尘卷落面前遮挡,豁然露出一张令人难以置信的脸。
便四目交汇间,江恶剑霎时愣在原地,心下更泛起毛骨悚然的寒凉。
尽管先前从厉云埃的口中已知晓,此次借着他与萧临危彻底反目而引出的人,大抵就是那个一直隐藏于萧临危身边的青邺奸细,江恶剑却从未想过,对方竟会是玄蓟。
他不是萧临危最信任的心腹么?
怎么可能是他?
萧临危已经知道了?
而本以为萧临危是急于处置尉迟骁才一直没能得空理会这刺客的面目,但江恶剑此刻想来,连他都能一眼觉出这刺客身形有些熟悉,以萧临危对玄蓟的了解,怕是根本不需除去脸上遮挡,在对方被帐外通明灯火围拢的一刹那,已猜出了大概。
于是诧异之余,此前被忽略的一片片零碎线索在脑中呼啸着拼凑,又依稀描摹出些许不曾放在心上的痕迹。
当初冒充飞隼兵欲挑起两方冲突的那一批杀手,实际与玄蓟所率的真正飞隼兵所抵达时机恰到好处地相连,才会让江恶剑下意识觉得他们也是为了夺取司韶令性命而来,若不是司韶令早有预料,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那次萧临危之所以阻拦司韶令,是因炼制成丹的丹引突然遭窃,而江恶剑若没记错的话,炼丹司一切事宜正是由玄蓟全权负责。
以林厌的身手,却能从看守密不透风的炼丹司盗走丹引,定然要有人暗里协助,而玄蓟当时就在炼丹司,有人从他的眼皮底下做这等险事,他却毫无察觉,的确蹊跷。
幸而萧临危将逃离半途的林厌抓了个正着,否则不仅丹引即将落于青邺手里,司韶令更难再洗清嫌疑,到时连同厉云埃也会卷入其中。
毕竟,青邺的真正目的,在于萧临危和厉云埃的关系。
便趁着苦笼被废除一事刻意拖延消息传送的时间,逼迫萧临危为平息将士们已高涨的不满,不得不将厉云埃置于绝路。
却也没料到,厉云埃竟以鹤梦惊险化解。
玄蓟终日跟在萧临危左右,无疑也能从教场那一晚看出,萧临危对厉云埃的态度已愈发难以捉摸。
于是干脆又利用那些被萧临危“发放”至苦笼的葡萄,一旦取了厉云埃和坤奴们的性命,也就坐实萧临危始终对厉云埃取缔苦笼的行为心存杀念。
江子温显然又是一个意外。
好在的是,萧临危与厉云埃因此而关系完全“破裂”,同样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而这一次,他亲自前来,明显势在必得。
江恶剑愕然瞪着不远处的人,终于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神情却依旧无法镇定。
再怎么说,玄蓟也是跟随了萧临危十余年之人,萧临危半年前到访南隗时,除了他的苍鹰兵,仅带了玄蓟这一个心腹,可以算是萧临危唯一的信赖。
且据说玄蓟从萧临危还是左贤王时便一路辅佐,可谓出生入死,也是拥护萧临危成为北州王不可或缺的重要功臣,他有什么理由突然做起了青邺的奸细?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便是青邺埋下的一枚棋子,只为有朝一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背叛萧临危?
——伏虎、鸩醴、生石。
那么他就是敕风堂神门中,通常隐藏得最深,也级别最高的“伏虎”?
看似结果已逐渐明晰,江恶剑心底却又像是涌出众多疑惑,思绪万千间,他最想要上前问一问的,则是那个欲对林厌灭口的杀手,究竟受谁指使。
看起来不像是玄蓟,若是玄蓟,应不会让那人安然无恙的接受审讯。
何况以玄蓟的身份,若对林厌存有杀心,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下手,但他的目标似乎从始至终,都在萧临危和厉云埃的身上。
所以还会有谁……会对林厌如此戒备?
司韶令自那之后便回了青邺,定然也是为追查此事,若能从玄蓟身上获得些许线索,说不定等自己前往青邺,也可助司韶令一臂之力。
江恶剑这么想着,却当他才心如擂鼓的迈出一步,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竟昏天暗地里,看到玄蓟依然站得挺直,冲他面露诡异的笑了一下。
分明已沦为阶下囚,却笑得像胜利者。
“……”江恶剑一时发怔,只觉头顶夜幕犹为沉重,忽然透不过一丝天光。
也莫名奇妙的回想起不久前的一晚,萧临危独自站在胡桐树下,阴翳而孤伶的侧影。
原来确实有人,生来注定孤独。
信任,便万劫不复。
也在他正迟疑之际,眼前一黯,鼻间瞬时飘来丝缕格外融暖的味道。
原来是给江子温准备的几样吃食送到了。
回头望一眼大病初愈的江子温,虽然仍不知她为何“仇视”自己,但想起医使临出去时的叮嘱,江恶剑只得暂时退回帐内。
“这个太辣太寒,吃完又拉又吐的,我可不抱着你。”
他一把端走江子温直勾勾盯着的麻辣兔丝,着实想不到这些侍奴当真听了萧临危的话,送来的的确都是江子温平时最爱吃的东西。
“那我不要你抱——”
江子温眼疾手快,却还是没能快过江恶剑,气嘟嘟的话音未落,只见江恶剑一转身,已动作格外娴熟地徒手抓了两把,悉数塞进自己嘴里。
在江子温匆忙绕到他面前时,他两颊不输江子温的圆鼓,只将手中空盘递给她。
“……”
江子温拎着空荡荡的盘子,已然知晓哭闹也无济于事,撇着嘴坐了回去。
于是尉迟骁抬起头时,猛然看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江恶剑,微一怔愣。
他自从被厉云埃拒绝后便心情低落,连医使替他处理背后的伤势也无知觉般一动未动,更没有注意到江恶剑因何而泪流满面。
而江恶剑被辣得喉咙烧灼,出乎意料的,看到本已生气的江子温又绷着脸捧来一碗梨水。
他心下倏然一动,正思绪复杂地仰头喝下,忽地听到尉迟骁无奈的一声低语。
“还有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厉云埃讲,只能告诉你。”
什么?
“敕风堂屡次对擎山弟子痛下杀手,现今擎山已和南隗五派联手制定计划,不日过后,各派高手就会动身前去青邺,混入敕风堂,诛杀……堂主。”
第94章 妹妹
不待江恶剑开口,轰隆一声如惊雷,震得江恶剑恍惚之下怔愣片晌,才猛然意识到,这天崩地坼般的响动并非内心过于惊诧的错觉,而是切实从外面传来。
又发生什么了?
蓦地想到以玄蓟的本事,这次难免被抓得有些轻巧,暂顾不得其他,江恶剑已转身冲出帐外。
外头俨然也已一片嘈乱,无数道目光悉数投向发出响声的方位,只见整个夜幕几乎被撕裂的震颤,一声声刺耳的炸响竟仍在持续。
是炼丹司?
心绪一动,江恶剑满脸愕然地转头,果真看到队伍中正被押着的玄蓟,此时脸上神情与周围北州兵们的惊疑截然相反,眸底尽是从容的笑意,映着翻跃的火焰,像无声的狂欢。
他竟毁了炼丹司!
炼丹司在王庭中的位置向来较为偏远,因丹药炼制过程特殊,偶尔有一两次异动实属寻常,可眼下这番动荡,明显不同于以往。
也就是说玄蓟在此次行动之前,分明做好了另外的准备,很可能是在炼丹炉内做了什么手脚,一旦他有何不测,所有炉鼎没有了他的控制,便会接连炸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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