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季怀,“不必,这里很安全。”
“那我就放心了。”得了湛华的保证,季怀便放下心来大大方方让人打量,看上去欢快又放松。
过寿的这位富商姓徐,今日是他六十大寿,再加上他平日里乐善好施,是宝南县有名的大善人,是以这次寿宴办得很大,还有人在街边施粥,十分热闹。
徐富商只有一个儿子叫徐子明,此时正在徐府门口迎接客人,刚同一位好友说完话,抬头便看到两位好看的客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二人一个眉眼温润俊秀,一个清俊端方,年纪都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很是让人生出好感。
“我与令尊是故交。”湛华递上了请帖,微微一笑。
徐子明扫了一眼请帖,满脸堆笑将二人请进门,“法师里面请,家父正在等你们。”
说完吩咐身后的管家两句,竟是亲自给他们带起了路。
徐府虽然从外面看着只是一般宅院,但内里确实别有洞天,三人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书房。
徐老爷看上去精神矍铄,见到他们进来直接从椅子上起身,看上去神色很是激动。
湛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徐老爷干咳了一声,先同季怀客气道:“今日事务繁忙,着实抽不出身来,明日定当亲自去给季公子赔罪。”
继而又吩咐徐子明道:“你先带季公子去松园歇一歇吧。”
季怀见湛华冲他点头,便放下心来,对徐老爷道:“麻烦您了。”
说完便跟着徐子明离开了。
待二人离开,徐老爷瞬间脸色一变,单膝跪地冲湛华抱拳行礼,“属下徐望见过少主。”
湛华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消息递回去了?”
徐望忙道:“没有没有,未经少主点头,属下怎敢擅自决定。”
湛华轻笑了一声:“算你聪明。”
徐望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干笑道:“少主,那我孙儿——”
湛华看了他一眼。
徐望又擦了擦汗,清了清嗓子道:“他身体不好,在外恐怕住不惯。”
“等我们离开这里,他差不多也就能回来了,懂吗?”湛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徐望只觉舌根发苦,连连点头,“属下一定保护好少主安全。”
季怀等了没多久,就看见湛华推门进来。
“没事吧?”他问。
湛华摇摇头,“我们需要暂时在这里待些时日。”
季怀自然没有异议。
外院很是热闹,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出去,只是窝在这个小院子里默默地吃了晚饭。
湛华临走前还特意问他:“今晚需要我陪你吗?”
原本正在喝茶的季怀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不、不用了,总不好一直麻烦你。”
湛华没说什么,推门离开了。
季怀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半夜,季怀被人从睡梦中晃醒,睁开眼睛依稀看到床边坐着个人,下意识地以为是湛华,“唔,怎么了?”
坐在床边的人笑了一声。
这陌生的笑声让季怀瞬间清醒过来,外面洒进来的月光让那人脸上的半张面具反射出冷冽的光,看上去阴森森的。
“你——”
季怀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在了他的喉咙上。
权宁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季公子,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喊,惹我生气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季怀不习惯同陌生人靠得这么近,使劲往旁边偏了偏头,露出了最为脆弱的脖颈。
全然忘记了喉咙上还抵着把匕首。
权宁似乎被他这种无知又傻气的动作取悦到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没办法从这地方带走你,不过若是季公子你想明白看清楚了,就去城东郊外那座破庙里找我……季公子你可想明白了,不管你落到谁手里,好歹还能留条命在,若是跟着那个煞神,你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季怀警惕地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下反倒是权宁有些惊讶了,“咦,你这是终于变聪明了?”
季怀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证据。”
“地狱海的人后腰处都纹着枚血蝶,身份越高颜色越深,你跟着的这位……估计深得要变黑了。”权宁看着季怀一脸茫然的样子,笑眯眯道:“公子爷,出去随便打听打听,地狱海都是些什么人你就明白了,这个给你。”
权宁扔给了他一条链子,上面串着颗精致小巧的狼牙。
“这是什么?”季怀拿起那狼牙看了一眼。
“定情信物。”权宁笑嘻嘻地捏了一把他的脸,刀刃从季怀的喉咙处离开,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季怀一下瘫在了床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哪怕跟湛华逃亡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适应这些江湖人动不动就拿刀子说话。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刀尖抵着脖子的状况下应对自如的。
他在黑暗中看着掌心的那枚小小的狼牙,陷入了沉思。
地狱海,又是什么?
季怀将那枚狼牙攥在了手心,锋利的牙齿刺得他掌心微微发疼。
他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必须得想想办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经不起猜疑,不管那些猜疑是不是属实,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毒药。
季怀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季公子不傻也不笨,他只是被这一连串变故打击懵了,下意识抓住湛华这个救命稻草
季公子智商逐渐回归正常中
第15章 暴躁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季怀第一次体会到晚上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是什么地狱海什么血蝶,一会儿是湛华舍命救自己时的场景,乱糟糟的。
半睡半醒间,他梦到了湛华。
是那次下雨天,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般热,雨水打在芭蕉叶上噼里啪啦,雨气氤氲中湛华撑了把油纸伞朝他望了过来。
那一眼又冷又淡,偏偏好看极了。
“季怀。”梦中的湛华在叫他的名字,“过来。”
季怀下意识地向他走了两步,停在了雨中,雨水很冷,季怀冻得有些发抖,然后他听见自己模糊的声音:“湛华,你不要骗我。”
湛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雨中,穿着那身泛白的僧袍,不悲不喜地看着他。
雨骤然大了起来。
冰冷的雨水堵住了他的口鼻,让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季怀开始本能地咳嗽挣扎,然后在一片嘈杂与火光中睁开了眼睛。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去……去提水来!”
“客人在里面……快!”
外面的声音在火中变得遥远又模糊,季怀抹了把脸,却摸到了一脸的水。
一块湿帕子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口鼻,季怀一惊,就听到了梦里熟悉的声音,“是我。”
季怀转过头去,借着火光看清了站在身后的人。
是湛华。
“跟我来。”湛华冲他伸出了一只手。
季怀攥住了那只手。
清瘦,冰冷,却又奇异地让他感到了安心。
湛华并没有带着他往外走,而是冲向了火更大的地方。
季怀来不及阻止,就被人牢牢箍在了怀里,头被对方强硬地按到了肩膀处,顺势护住了他的后脖颈。
季怀感觉到他们在不停地坠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季怀被摔得头昏脑胀一时没能爬起来,紧接着就在混乱中听到了一声闷哼。
“湛华!”季怀赶忙爬起来,在一片黑暗中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受伤了?”
湛华收回手中的刀,将旁边尚且温热的尸体靠在了墙边,反手抓住季怀的手腕,“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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