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怀之父害死你祖父,追杀你父亲,害你母亲疯疯癫癫,季怀更是抢占了你原本的身份和家人,害你日日夜夜受奇毒折磨生不如死!你本该父母相和兄弟亲爱,荣华富贵平安无虞过这一生!”季瑜嘶吼,眼角竟淌出血泪来,“你如何!你如何能跟他季怀苟且于一处!甘愿做世人不齿的断袖!更为了他不顾季府不顾父母兄弟!叶湛华!你良心何安!你良心何安呐!!”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季怀神色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去看湛华脸上的表情,他想反驳季瑜,可偏偏季瑜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是他赵家对不起季家,是他季怀对不起湛华。
他怔愣之际,手却被湛华牢牢握住。
季怀心神一定,反握住了湛华的手。
“我自幼于地狱海长大,以取人性命为乐,世间仁义道德礼教人伦于我而言皆是浮云。”湛华声音平平道:“我以前不是季家人,以后也不会是,良心这东西我生来便没有,你的仇恨跟我没半点关系,我只在乎自己痛快。”
季瑜血红着眼睛瞪着他,竟是生生从喉间呕出一口血来。
“季瑜,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林渊冷声喝道:“还不快放了季夫人,速速束手就擒!”
季瑜拽着季王氏往后退,墙头和周围都是刀剑相对的锦衣卫,他怒声骂道:“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我来告诉你天理何在!”季怀突然沉声一喝,松开湛华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害你季家的是赵俭,如今赵俭已死,我是他亲子,你有仇有怨全都冲我一人来就是,何苦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季瑜的刀死死抵在季王氏的脖子上,已经有血往外渗出来,季王氏神智不清,时而认得人时而不认得人,这会儿吓得浑身都在哆嗦,她含泪望着季怀,含混不清道:“七郎……七郎别过来……七郎快走……快逃命去。”
季怀鼻子一酸。
他自小便不是什么刚强的性子,及冠之前,他最渴望的事情便是希望季王氏能待他跟几个哥哥一样,那是经年累月堆积起来的执念和渴望,过了这么些年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了,但是听季王氏喊他七郎,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
“你别过来!”季瑜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乾坤图在你手上。”季怀没有停下脚步,“你以为这图又那么重要吗?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就大错特错!赵俭他若是有谋反的野心,从一开始就该教我文谋武略,努力培养我成材,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我长成纨绔子弟!他若真有那等雄才大略和心计手腕,平阳王府从一开始就不会覆灭!你以为一张图能威胁到今上?简直就是笑话!”
季怀离他越来越近,“我告诉你怎么做能报仇雪恨,你放了她,挟持我,利用我逃走之后将我碎尸万段,父债子偿,岂不痛快!?”
“站住!”季瑜怒吼道;“此处已被布下天罗地网,我根本逃不掉!”
湛华紧紧的盯着季怀,丝毫不敢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既然我活不了……”季瑜嗬嗬笑道,面上的表情逐渐扭曲疯狂,“那就都别活了!一起下地狱吧!”
他手中的刀骤然往季王氏脖颈上一砍,谁知中途却被细小的丝线挡了一下,季怀趁机将季王氏拽了出来,季瑜见状一刀朝着他的后颈砍去,周围万箭齐发,将他整个人射穿钉在了原地。
季涓季濂忙上来接住季王氏,季怀被湛华从地上拽了起来。
季瑜身子晃了晃,往后踉跄了几步重重跌在了地上,他仰面看着天空,脸上的笑逐渐阴沉扭曲,“都……下地狱吧……”
地面忽然开始晃动起来。
“大人!不好了!”有人大声吼道:“季府地底下埋了炸药!”
林渊脸色一变。
“又炸药!快走!”周围的人群一片混乱。
嘭!嘭嘭!
巨大的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人群的尖叫声和哭泣声被湮没进硝烟之中。
“快护送大人离开!”有侍卫道。
林渊被人簇拥着离开,出院门前冷冷看了季怀一眼。
季怀抓住湛华的手,周围数十个锦衣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季怀怒极反笑,“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此事一出,您难道真觉得还能有人活着从季府出去吗?”为首的人是个生面孔,他似乎丝毫不受爆炸的影响,“陛下宅心仁厚,大人眼里却揉不得沙子,您二位若是识趣,我们也好给留个全尸。”
季怀笑道:“林大人还真是为陛下着想。”
“陛下一路走到今天颇为不易,王爷,还望您恕罪,死人总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
湛华面色一冷,“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久仰断魂丝威名,今日便让我等领教一番!”
爆炸声由远及近,然而丝毫不能影响双方的打斗。
这些人的目标是季怀的性命,湛华武功虽然高强,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要顾及丝毫不会武功的季怀,逐渐变落了下风。
湛华脸上和手上的血痕逐渐增加,季怀目光一沉,刚要开口说话,巨大的爆炸声从脚下响起,灼人的热浪将众人直接掀翻了出去,湛华护住他的后脑和脖颈翻滚了几圈,重重地撞在了水池中的假山上。
数十柄利剑齐刷刷地抵在了湛华背后。
“王爷王妃,还请一路走好。”
温热的血四溅而出,在爆炸声中喷洒在了假山之上,触目惊心。
为首之人冷漠地收起剑,“端康王已死,我等可以回去复命了。”
鲜红的血在冰冷的池水中晕染而开,整个季府陷入了一片火海,映红了大半个晚来城。
第67章 风花
一年后。
西南四方城。
“……端康王为了救人义无反顾, 端亲王妃紧随其后,夫妻二人双双葬身火海,陛下为其二人举行了国葬, 安葬皇陵。”青衫书生感慨道:“端亲王这些年虽行事荒诞, 但夫妇二人品性高洁, 实在令人惋惜。”
“陛下重情重义,端康王夫妇如此大义,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另一书生道:“不过端康王何时成的亲?”
“据说是他游历民间时遇到的端康王妃,二人情投意合, 结为夫妻。”青衫书生道:“当时刚成亲不久,就遭此大难。”
“真是可惜啊……”
他们在这里感慨端康王夫妇的悲惨事迹, 隔壁桌坐着两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一人眉眼温润举止潇洒, 另一人神情冷漠寒若冰霜,二人轻轻碰了个杯,而后将酒饮尽。
“好好的脸上留个疤。”其中一人往另一人脸上摸了一把,皱了皱眉。
另一人原本面无表情, 闻言对他笑了笑,“毁容了,还要吗?”
“当然要。”对方瞪了他一眼,“这样也好看。”
旁边两个读书人俱是一脸非礼勿视地扭过头去,青衫书生抬起袖子挡住脸对同伴说口型:“断、袖。”
同伴摇了摇头, “世风日下。”
虽然这么说, 俩人还是默默地吃完了一顿饭。
出了酒楼季怀笑得肩膀都在发抖,“旁边那俩小子脸都绿了。”
湛华抓住他的手将他拽过来,躲开从旁边跑开的小娃娃,“你故意的。”
“他俩眼睛一个劲地往你身上瞟。”季怀同他十指相扣, “那我不得表示一下,告诉他们你已经名花有主。”
“……”湛华叹了口气,“你这是掉醋缸里去了。”
“不,是你招蜂引蝶。”季怀理直气壮道:“我已经很大度了。”
湛华失笑,季怀趁着周围没人偏头亲了他耳朵一口。
湛华耳朵梢肉眼可见地变红,“胡闹。”
季怀挑了挑眉,“又没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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