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65)
肃冼一脸懵得望着宁桓的背影,这怎么就生气了?
肃冼愣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与那静默的两个纸人相望。他看了看那个与宁桓相似的纸人,不解地问:“我说错什么了你这么生气?”
那纸人顶着一张宁桓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目光中似乎透着不屑。肃冼讥诮地冷哼一声,“你还给我摆上谱了?”肃冼伸手捏了捏纸人那张以假乱真的脸,“傻里傻气,虎头虎脑。”
半响,肃冼像是泄气般地撇了撇嘴:“我生你一个纸人的气做什么?”他没好气地嘀咕道。
“肃大人,您到底走不走呀!”宁桓忽然回过身,怒气冲冲地大声问道。
肃冼的身子一僵,匆忙收回了那只捏着纸人脸,他仓促地背过身后,轻咳了一声,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催什么催,这不是过来了。”
“哼!”宁桓重重地一哼声,又是头也没回地朝前走了。宁桓转过了身,肃冼瞥了一眼身侧的纸人,瞧见那张与正主脸上相同的冷酷小模样,肃冼沉默了一会儿,愤愤地捏了捏纸人的脸:“哼,这么凶?”……
此时更夫已敲响了五更的锣。肃冼宁桓二人赶到喜乐佛庙前时,天际已完全泛了白。诡异的气氛弥漫在这个静谧的村庄,黑压压的村舍里见不着光。五更的天,该是早起准备膳食的时候,按理不应如此寂静。可此时连绵的村道上却无人烟,鸡鸣犬吠声消失在漫起的白色雾气中,整个村落死寂地宛如没有活物。
宁桓不安地瞅了眼周围,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看着肃冼问道:“这里……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肃冼摇了摇头:“不知道,先去别处看看。”
二人去了昨日的第一家村舍,那些无头人尸被随后而来的锦衣卫通知大理寺的人连夜运回了,如今空荡的屋舍里头还残留着血腥味还未散出去,被血染红的黏腻泥土踩上去发出了一阵“噶吱嘎吱”声。
宁桓盯着地上的血迹出神,他抿了抿嘴,抬头看着肃冼道:“那些半头若是蛊头蛊死了,人身会化成了血水。可这些具无头尸体昨日便悬挂于此,那是不是证明它们的头蛊还未死?”宁桓垂眸,低语地宛如喃喃自言自语般地道,“可那它们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肃冼并无作声,他沉默着,似乎在思忖着与宁桓同样的疑惑。那些东西,它们究竟想做什么?
“宫里应该无事吧?”宁桓出声道。他忽而想到人头蛊已经混入了宫中,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肃冼摇了摇头,倒是简单地回道:“指挥使大人在,宫中诸事倒是不必不过担忧,已经加派了锦衣卫进宫。”宁桓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二人在屋中转了一圈,并无发现什么与昨日不同的诡异之事。肃冼抬头,看着外头大亮的天,对宁桓道:“咱们去找昨天那个村长。”
二人出了屋,村道上仍旧空无一人。村长家的屋门紧闭,肃冼向前敲了敲门,可是内里无人响应。
“没有人?”宁桓踮着脚,透过茂密篱笆围成的栅栏朝里探了探头,院内并无看到人影,只有里屋的房门虚掩着一条缝。
“肃冼。”宁桓叫道,他回头指了指那道浅浅的门缝,“里屋的门开着呢。”
宁桓想要越过栅栏直接进去,他双手攀着篱笆上爬,可惜不是手不够上面,就是脚踩不到下面,试了几次终还是铩羽而归。他拧着眉抬头看着那道一人高的围栏。这时忽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嘲讽的笑,“噗”。肃冼被发现后,在宁桓愤愤不满的眼神中倒也不心虚。他挑了挑眉,抬起脚踹开了大门,半侧木门在重力下发出”砰“地一声沉闷响声,掀倒在了地上……
肃冼没有进屋,反而转头看向宁桓,慢慢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他挑衅般地勾了勾嘴角,一个利落的动作后,稳稳地站在了篱笆上。他蹲着身子,低眸睨了眼底下的宁桓。在宁桓气急败坏的凝视下,他潇洒地转过了身,“砰”地一声落地,弹了弹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隔着茂密篱笆上的缝隙,朝着外头的宁桓露出一抹讥诮地笑……
宁桓眯着眸,凝视着肃冼,不禁磨了磨牙。他弹了弹外衣上的灰,不服输地继续朝上爬,终于在一个狼狈的姿势翻身过去。宁桓搓了搓被蹭红的手心,转身睨了眼身后敞开的门,他撇了撇嘴,心道自己又是何必。肃冼倚着门柱,双手抱胸看着宁桓,诧异地挑了挑眉。宁桓不屑地重重一哼声,他仰起下巴,将那双被蹭通红的手悄悄背过了身后,挺着小胸膛骄傲地在肃冼面前走了进去。
谁还没有一点自尊心了!读书人,讲得就是风骨!
宁桓盯着那道虚掩的门,不禁拧了拧眉。如此大的动静不见村长出来,宁桓忽想起昨日少年说过的那番话,既然村长信奉喜乐佛,如今不见人影莫不是也出事了?
宁桓抿了抿嘴,见肃冼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他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可令人奇怪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没有昨日见过的骇人场景,屋内也无半点血腥味道。宁桓回忆起昨日村长露出过的怪异表情,推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害怕,所以跑了?”
“不一定。”肃冼挑开了床头边上锁的木柜,里面存着几件金银首饰,一动未动,“就算逃命,总不会忘了这些。”宁桓蹙了蹙眉,心道也是。
二人又去了临近的几户人家,里面皆是空无一人。贵重的细软没有被带走、炉灶内甚至还有做了一半的饭菜,可人究竟都去哪儿了?宁桓不解。
二人走出了村舍,那座透着诡异的红色庙宇就在眼前。肃冼转身,看着宁桓问道:“就是这座庙宇?”宁桓点了点头,想起昨日的情形,他的脸色不禁有些凝重,犹豫了片刻后问道,“我们是要进去吗?”
肃冼低垂着眼眸一时间也不知在思铎什么?宁桓见他未出声,便抿了抿嘴也不惊扰了。
“喵。”角落中忽传来了一声猫叫。宁桓一愣,便开始四下找寻猫的踪迹,那张毛茸茸的小脸从草垛中小心翼翼得探了出来,轻轻地又“喵呜”地叫了一声。
宁桓走了过去,抱起草垛后的猫。这猫浑身雪白,琉璃般的蓝色猫瞳凝视着宁桓,双耳焉巴巴地耷拉着,前爪的肉垫乖巧地搭在宁桓的手臂上,精致的小脸看上去怏怏不乐。“肃冼,你快看,这里有猫!”宁桓举起了手中的猫,兴奋地朝着肃冼道。宁桓见过京城中不少达官显贵爱养一些名贵品种的猫,如今这猫一看就非凡物,却出现在了这离京数里的地儿,实属奇怪。
猫蹭了蹭宁桓的胸膛,在他怀中发出了一声“喵呜”的叫声。肃冼蹙着眉,瞥了过去,露出了一个极为不耐的表情:“什么东西你就敢随便捧。”忽然肃冼的眼神一顿,从宁桓怀中的猫夺了去,他毫不温柔地拎过猫后颈至眼前,打量着道:“这不是是王昭仪的猫吗?”肃冼说着,瞅了眼面前红色的庙宇,“她果真来过这里,看来京城人失踪也好,宫里的事也好,和这个喜乐佛是脱不了干系了。”
那猫在肃冼手里不住挣扎着,喵呜喵呜地唤个不停,原本的可怜巴巴的小脸此时却凶恶地想用爪子挠他,可奈何肃冼总能轻巧躲开它的袭击。宁桓垂眸看了眼猫,又瞅了瞅玩得不亦乐乎,似是大仇已报大快人心的肃冼,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和它有什么过节?”
肃冼的动作一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重新将猫扔回了宁桓怀里:“能有什么过节!”
宁桓心道,是自己想多了?这时却听肃冼道:“只是前些日子王昭仪这宝贝猫丢了,正巧轮上我值夜,我找它找了一夜罢了。”肃冼勾着唇笑了笑,笑得有些咬牙切齿。
宁桓有些无语,他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你几岁了?瞧这心眼小的,至于和一只猫置气吗?大度一点不行吗?”。猫挥着爪,“喵呜喵呜”地叫着,仍还在孜孜不倦地凌空朝着肃冼扑腾。肃冼瞥了眼宁桓怀中的猫,发出了讥诮的一声冷笑:“你这小胳膊小腿儿还想挠人,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