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9)
“它将水晶棺藏在身下,就是为了接气运?”宁桓顺着肃冼的话,接下去猜测道。
肃冼点了点头:“只是没没料到这里会出现湿尸,先不说这里非大阴之地,这种宿主竟能控制住蛊虫的情况我也前所未闻。不过她既然生前被做成了人彘,大抵能明白身上的怨气为何会如此重了。”
“那我们去吗?”宁桓指着玉辂轿辇小声问道。
“看看也无妨。”宁桓如夜色般纯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肃冼那抹玩味的笑意。
轿内的装饰无比华丽,周边镶满了各种珍珠宝玉。坐榻上铺上了软枕,宁桓躺在上面感概道:“我方才还以为这些纸人是你派来的。心想可终于可不用走路了。”
“为什么?”肃冼问道。
“我想你不是惯用纸人吗?银川姑娘,还有方才进耳室见你时那几个纸人,就想着这几个纸人会不会也是你找来的。”
“派纸人做事,要消耗施法者的精力的。”肃冼望着宁桓,一脸“我画这么多纸人来台轿子,你是疯了吗”,宁桓哼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这时轿辇停了下来,丫鬟引着他们来到一座大殿,殿内宽敞明亮,成排的大红蜡烛燃烧着。
正上方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着华贵的锦绣长袍的美貌女子,形容艳丽,头顶的凤冠上镶着颗颗明珠,朱唇皓齿不似凡间女子。女子见了二人,起身行了礼:“恩公来了,快请就座。”她挥了挥衣袖,一个丫鬟走了出来,捧着一个锦匣递到了宁桓面前:“奴家备了一份小小的薄礼,望恩公能不嫌弃。”
宁桓看着丫鬟手中的锦盒,他迟疑了片刻,抬眸谨慎地望着肃冼,在肃冼的点头默许之下,宁桓打开了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颗光泽璀璨的明珠,通体闪着碧蓝色的光芒,一看就非凡物:“此物唤作南海人鱼珠,听闻衔着此珠可在水下呼吸。”
宁桓一听这东西竟如此贵重,他连忙放下锦匣推辞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收不得。”
只见那女子笑了笑:“和恩公方才为了救小女子招来的红莲业火比起来,确实算不了什么。”
宁桓见女子执意要送便也不再推辞:“那……那我可收下了。”
仙乐飘飘,舞姬在殿内翩翩起舞,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酒佳肴。女子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自顾自的欣赏着舞蹈。墓穴之内处处透露着古怪,宁桓入座还不到半柱香,便借着离家已久,急于赶路的借口向女子告辞。
女子没有留他,只道:“出了这殿门,便是外边的世界了。”
“不知姑娘可认识青芷娘娘?”方才进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肃冼此时突然问道。
女子闻言脸色一变,她沉下脸道:“小女子并不认识什么青芷娘娘。”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们送客,一刻也不挽留了。
宁桓踢着石子跟在肃冼的身后,方才他们一出殿门便又回到了这个早前分别的义庄前。
“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青芷娘娘是谁?”宁桓好奇的问道。方才宁桓见那女子脸色不善,便知晓肃冼的话中大有深意,可他与那宋墓的女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肃冼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宁桓,解释道:“听闻宋明宗时期的一位绝世美人,据说她貌比西施,舞技高超。被宋明宗选入了宫内,封为贵妃。可据说当朝皇后李氏是个善妒之人,无法忍受青芷受宠。于是在青芷怀了龙胎后,设计诬陷说她腹中的胎儿并非龙子。宋光宗闻言后大怒,遂将其打入冷宫,此生不复相见。”他顿了顿,看向宁桓,“可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青芷后来被皇后给做成了人彘。”
“你的意思是……”宁桓惊愕地瞪圆一双黑溜溜的眼眸,半晌他蹙眉道,“可那也不能说明这墓主人就是皇后李氏,那湿尸就是青芷。”
肃冼回道:“嗯,开始我也没有证据。可是直到方才我进殿内,发现大殿四柱的长明灯皆已燃尽。改朝换代,气运衰落也是常事,可这‘借来的气运’不足以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养成一具湿尸和蛛王。可若他们本就具有皇格,生前身份显贵,却因遭奸人所害,于是怨气滔天,那便可解释非大阴之地为什么会出现湿尸了。”
“那喜子娘娘就是青芷吗?”宁桓想到了最初那女娃口中的“喜子娘娘”,于是问道。
“错,‘凶尸养墓以成仙’,养尸是要活人血去献祭,你体质特殊,碰上的鬼打墙大概就是她早前设下得局,为了养尸,可以骗更多活人进墓。这些年来附近官府一直有上报猎户失踪,只是数量不多尚未引起重视。这个皇后娘娘最后没有想到她的风水格局竟被几个土夫子给破坏,自身糟了反噬,反被凶尸困住。”
宁桓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他抿着嘴道:“这……这么说来我还帮了她?”
肃冼摇了摇头:“世事无常,人各有命。即便是如此,蛛王和湿尸也是必须要除的。前尘孽缘被你放的那把火焚尽了,主殿长明灯已竭,皇后墓气运将尽了,放心她害不了人了。再说了,得了人鱼珠我们也不亏。”
天色将暗,今晚他们又要在外边过夜了。宁桓托着下颚,望着肃冼生火:“可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贵为皇后为什么没有和宋光宗一起葬在皇陵呢?”
肃冼把打来的一只野鸡放在了火堆上烤:“帝王家的事谁说得清楚二三。”
“哎。”宁桓想到方才之事,小声地埋怨道,“不过你也太唐突了,就这么直接问了,要是那皇后娘娘一生气,不放我们出来该如何是好。”
肃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望向宁桓,问道:“那该如何问?”
宁桓本想直言你就不能憋在心里吗,可一想要是自己知道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急于求证,自己也憋不住。于是直起了腰,挺了挺胸膛,想了想回道:“那以后你和我说,我帮你去问!”
“呵。”
第9章
解决完晚饭,二人围在火堆旁休息。肃冼看着一脸困倦的宁桓道:“你先休息吧,今晚我守夜。”
宁桓吱唔了一声,他望着肃冼受伤的右手:“要不还是我来?”
肃冼正屈膝靠在一旁的大树下,木棍轻轻拨了拨火苗道:“你睡吧,若真是碰上什么东西也不是你能应付的。”
宁桓想了想心道也是,便道:“那好吧,你要是想睡了随时把我推醒。”肃冼“嗯”了声,半阖着眼靠在树下一时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宁桓脱下了外衣拢在身上。漆黑的夜,木柴在火焰的燃烧下噼里啪啦的作响。肃冼就坐在离自己身侧几步远的树下,宁桓的整颗心都揣的稳稳的,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从宋墓出来的这一路可以说是非常顺畅。天还没黑,二人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城门。
肃冼停下了脚步:“前面就是京城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素布锦囊,看上去有好些年岁了,边缘处都起了线头,肃冼递给了宁桓:“先前你招业火烧了湿尸,我也没什么可以赔给你。这锦囊你带在身边,虽不能对付湿尸那样的妖魔,但是防邪宗保平安还是没有问题。”
“你不和我一起回京吗?”宁桓问道。
肃冼点了点头:“我离京已经数日,人面蛛的事情现在了结,我得先回去述职了。”
他朝南边吹了声口哨,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从远处跑来。黑马打了一个响鼻在肃冼面前停下,粗壮的四蹄不停地在地面上摩擦。肃冼踩着脚蹬,动作利索地登上了马背。他垂眸看着仰头望着他的宁桓:“有缘再见了。”说罢,一挥马鞭,黑马身宛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宁桓面露遗憾地看着肃冼远去的背影。他本想邀他一同去宁府上做客,并非全为了帮自己解释烧了红莲业火这门子事儿,还是想表示一下谢意。毕竟,要不是肃冼,宁桓可早没命了。
宁桓轻叹了一口气,抬脚又往前走去。看来为什么会烧了自己的传家宝这种问题还得靠自己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