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修是亡命之徒……”让尘冷声道,“你将他们聚集到中州已引起獬豸宗的注意,竟还敢引他们前去曲家杀人。”
玉颓山无辜至极:“「弃仙骨」本来就是伪天衍啊,这恶岐道所有人都知晓,但他们还是拼着中毒风险用了,为什么?是因为他们闲着没事干吗?”
让尘蹙眉。
玉颓山偏着头笑吟吟地道,“让大师不食人间烟火,怕是不知道散修是什么吧?”
“我不是大师。”让尘面无表情道,“我也知道散修是何人。”
玉颓山却自顾自地道:“……是被你们世家逼得活不下去、修为数百年止步不前、甚至被逼出心魔的人。”
让尘一愣。
“恶岐道中的散修几乎都是生出心魔的人。”让尘本以为玉颓山是站在散修的位置上替他们说话,谁知却听他脸上浮现个邪气的笑容,“这种亡命之徒,最好利用,放个饵他们就会去咬钩。”
「弃仙骨」是剧毒之物,而天衍则是解毒的解药。
从玉颓山到恶岐道拿出「弃仙骨」之日起,便已算好了利用那群没有是非黑白的亡命之徒打头阵,世家的天衍地脉便是充满诱惑的饵料。
“我什么都没做。”玉颓山伸出那只杀过无数人的漂亮手指指向下方的灯火通明,笑着道,“中州世家的天衍、相纹皆是我的「堪天衍」所给,我自然有资格操控。”
他只是在世家遭难时突然心情不好想操控天衍,世家人被压制了修为是他们无用、废物,和他玉颓山又有什么关系。
让尘险些被这套歪理说服,但也深知和玉颓山这种已经彻底疯掉的人,根本无法对他讲道理。
八年的折磨已彻底将他的心境性格扭曲,无人能够改变。
见让尘不说话,玉颓山哈哈大笑,突然手一撑,整个身形从数丈高塔尖之上跃下,轰然落在地面上,激起浓烈灰尘。
让尘站在那面无表情看着玉颓山的背影,许久后才发出一声。
“疯子。”
片刻后,曲家燃起熊熊大火,雪花都被火光倒映出璀璨漂亮宛如焰火绽放的萤光。
距离曲家被屠诛不过三日,横家主家再次被袭击。
好在盛家和横玉度赶去时,火才刚刚烧起,两个灵级相纹的灵力强行将大火熄灭,十几个服用「弃仙骨」的散修还未破开阵法便被獬豸宗的人及时制住。
横玉度惊魂未定,让道童推着轮椅进入横家。
“哥?!”
横玉度父母早逝,自幼由叔叔横青帘和兄长抚养长大。
他知晓曲家遭受屠戮的惨状,见到横家的大火脑海中已经不可自制地做足最坏的打算,但匆匆进去时却发现年轻的横家主平安无事,正在用灵力针去扑灭天衍祠的烈火。
横玉度一愣。
火已灭得差不多,好险没有烧到天衍祠下的天衍地脉,横家主将灵力收回,无意中一回头瞧见端坐轮椅上的横玉度,眉头轻皱地走过来,温声道:“玉度,不是说学宫事务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横玉度道,“我担心横家出事。”
横家主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遭了火,那些散修已被獬豸宗执正抓住,族中也无人受伤,不必担忧。”
横玉度提心吊胆一路,闻言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獬豸宗忙活一整夜,盛焦站在大雪中眉头轻皱,总觉得哪里不对。
横家天衍地脉没有出任何问题,更无人伤亡,在旁人看来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玉颓山同横家并无交集,且当年参与作践「堪天衍」的也有横家人,他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放了一把火,连个面都没露?
不过仔细想来,玉颓山和晏将阑一样,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寻常人猜测他或许会对横家下手,他或许会直接反其道而行之。
盛焦不知想到什么,瞳仁突然一缩。
恰在这时,獬豸宗的人匆匆来报。
“宗主!玉颓山……”
那位执正面无人色,艰难喘息着道。
“……去了盛家!”
第96章 生死抉择
没有人会觉得玉颓山会对盛家出手。
先不说当年盛终风那蠢货有没有悟透奚择给他的那几句话,那些年根本就没有参与到刮分「堪天衍」相纹灵力的计划中来,就单说盛焦此时已是獬豸宗宗主,位高权重,哪怕他和盛家再不和,也终究血脉相连,不可能任由旁人屠戮全族而漠不关心。
但玉颓山那脑子不知怎么长得,声东击西让所有人以为他会去横家,然后转道去了盛家。
就连晏将阑都没想通玉颓山此举的意思,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犀角灯差点砸了脸。
“盛家?!”
晏玉壶的声音从中传来:“嗯,现在盛焦已转道回家。”
晏将阑人都懵了,不懂玉颓山为什么和盛焦杠上了。
他捂住眼睛,利用识海中玉颓山的天衍本源直接同玉颓山传音。
“哥!哥你在哪儿呢?!”
玉颓山的声音懒洋洋传来:“我在盛家玩呢。”
晏将阑:“……”
杀人玩吗?
“你的犀角灯呢?”晏将阑沉着脸道,“让我过去。”
这时再赶去盛家已来不及,只能用显形诀过去看看情况。
玉颓山“哦”了一声,乖乖地用犀角灯和晏将阑神识相连。
晏将阑立刻将神识没入犀角灯中。
盛焦到得很快。
盛家这次的火可比横家那声东击西的火要大得多,但好在也并非曲家那样不可扑灭,獬豸宗的执正刚到便匆匆上前灭火。
大雪纷飞,萤火漫天。
盛家的火很快被灭掉,盛焦面无表情地将天衍祠的门推开,就见一片灯火通明中,玉颓山盘膝坐在蒲团上,对着一排排的灵牌不知在做什么。
而在旁边,盛终风浑身浴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后颈金色相纹灵力正在缓慢溢出。
盛焦瞳孔一缩。
站在天衍祠上面,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脉中,天衍已经被洗劫一空,但玉颓山这次疯得似乎没那么彻底,并未滥杀盛家全族,甚至连盛终风都留了一命。
与此同时,晏将阑的身影从犀角灯中钻出来,落地后刚好和盛焦对视,微微一愣。
玉颓山捏着犀角灯高高兴兴朝着晏将阑伸手,旁若无人地道:“聆儿快来看!”
晏将阑眉头一皱,心想看什么。
玉颓山一指盛终风,笑吟吟地道:“你之前不总是说不喜欢他吗,哥给你出气,你高兴了不?”
晏将阑:“???”
晏将阑愕然:“哥!”
盛焦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灵力在盛终风体内一探,身上冷意比霜雪还要寒冷。
玉颓山没心没肺,完全看不到盛焦身上的冷意,还在那盘着膝盖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笑嘻嘻地道:“放心吧盛宗主,我这次真的没杀人。”
盛焦眼眸倏地闪现一抹幽蓝之色。
玉颓山这种疯癫的性格,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给晏将阑出气才来盛家杀盛终风、再顺道将天衍地脉据为己有,还是为了天衍顺道来替晏将阑泄愤而折磨盛终风。
吸纳了一整条天衍地脉的天衍灵力,玉颓山整个人懒洋洋的,萦绕周身的灵力浓郁好似随时都能溢出体内,化为潺潺灵泉。
晏将阑现在什么都碰不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匆匆对玉颓山道:“走。”
就算玉颓山杀了盛终风,天衍也不会断他罪。
但再怎么说盛终风都是盛焦的父亲,他将人戕害成这样,还在人家盛家天衍祠耀武扬威,就算是圣人也要震怒。
“你怕什么?”玉颓山笑嘻嘻地道,“天衍不会……”
话音未落,冬融剑已出鞘,锵地一声朝着玉颓山劈来。
玉颓山抚掌大笑,盈满天衍灵力的身体轰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灵力波动,以他为中心直接荡漾出方圆数十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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