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将门推开了。雪兰来不及阻止,愣了下,迅速将军服重新塞回了被子中。
子都走到床头蹲下,看着雪兰的眼睛,轻声道:“你喜欢我回去帮你申请一件新的,但这件不行。”
雪兰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留了一双眼睛在被沿外,“这件为什么不行?”
“因为是我的,”子都道,“给你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雪兰听懂了他的意思,很快道:“晏南不会在意的,如果是军部会有责罚,你就让他帮你解释一下,重新申请一件不行吗。”
“……”子都静了会,放弃了理论般垂了下眼,将手按在了被边,语气不重地威胁道,“你自己给我,还是要我动手拿。”
雪兰脸绷住了,跟子都对视两秒后,将军服抽出来扔在了被面上,翻身背对子都道:“给你了,我要睡了,出去。”
感觉到被面上的军服被人轻轻拿了起来,雪兰越发将脸埋在了被子里,静默无声,装作对军服的现状毫不知情。
“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以为会听见质问,但静了几秒后,对方却已换了话题。
“什么都需要,”雪兰微微转过身看他,“这里什么都没有。”
“好,那一项一项来,洗漱用具你需要什么,品牌有什么要求……”
将洗漱用具的要求说完后,子都陷入了沉默,这些东西听起来全然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买。
将脸掩在被子中的人忽然嗤笑了声,子都抬眸看去,静默着没作声。雪兰将脸探出来,眉目平静,仿佛刚才嘲笑对方的人不是他,“等我之后自己买吧,你就随便买一些日用品好了,换洗的衣裤也买一些,还有内裤。”
沉默了两秒,子都问道:“尺码是?”
雪兰报了衣裤的尺码,之后朝他勾了下手指,示意他接近。子都静默片瞬,垂眸靠了过去。雪兰的唇若有似乎地贴在他耳骨上,说情话似的,轻轻念了个内裤的尺码。
子都退了回去,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只被雪兰说过悄悄话的耳朵却隐隐染上了薄红。他没有去碰那只烧起的耳朵,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站起身道:“我现在去买,你不睡了就去把饭吃了。”
当子都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
“上校,耳朵是你的敏感带吗?”
子都顿了下便抬步走了,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雪兰很快没了精神,头依旧晕眩沉重。没有按对方的意思起身去进食,他怠倦地蜷缩着,再次睡了过去。
子都买好东西回去时,时间已入了夜,本以为这人已经起床,可进了门才知,对方仍在沉睡。咖啡桌上的早午餐加热过又重新冷下,而晚餐根本就没有打开。子都低微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物品,将早午餐盖好扔了,晚餐冻入了冰箱。
去卧室检查过雪兰的状态后,他将卧室门合拢,开始归置买来的物品。全部整理完已临近午夜,他再次打开卧室门,来到床头查看雪兰。
无边夜色下,对方正睡得深沉。静默看了会,他直起身,离开了卧房。没有按照对方的意思留下钥匙,他将门锁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翌日清晨,他例行去军团长处汇报情况。
“报告长官,”站在了眉目清冷的军团长面前,他却突然不知道该汇报些什么,静默了一会,如实说道,“……雪兰,睡了一天。”
军团长果然不满意这个回答,眉心蹙了起来,问他道:“他头晕恶心的症状好些了吗?”
“……不知道,长官。”
“额顶的伤愈合得怎么样?”
“……不清楚,长官。”
军团长神色越发冷肃,沉默了一会,对着穿着礼服的副官道:“你常服外套在哪?”
“拿回来了,已经送去干洗了。”子都站得笔直,回答得镇静。
军团长“嗯”了声,“他昨天吃饭了吗,吃了多少?”
“他没吃,长官。”
静默了会,军团长吩咐道:“这两周你每天中午、晚上去找他一趟,把他叫起来,看着他吃完再走。”
“……”子都一时间没有应声。
军团长一双冷漠的铁灰色眼瞳便凝在了他脸上,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上校,有什么困难?”
子都立刻立正背手,昂首看着前方应声道:“没有,长官!”顿了几秒,他声音低了些,“只是,往返艺术区需两小时,您只有我一位副官,我担心中午去会影响您这里的行程。”
“不会,”军团长道,“你赶回来就直接来我身边,不用在意场合。”
“是,长官。”
军团长站起身,绕过了宽大的书桌,来到子都面前,静静看了他一眼,从口袋中掏出了红、蓝色两管药膏,“监督他抹药,一日两次,先红后蓝,直到没疤为止。”
子都沉默着接过药膏,重新背手,“是,长官。”
军团长没有返回桌案后,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子都,如果你给他买了什么,记得找我报销。”
子都静了片刻,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清单,交出去道:“长官,他要求的东西不好买,我只在附近买了些日用品。”
军团长拿着清单看了眼,抬眸道:“我给他买好,寄到你宿舍,你给他带过去。”
“是,长官。”子都声音有些消沉,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军团长收起清单,放缓了语气,对这位一直以来表现优越、却在雪兰那里受了挫的副官道:“子都,我不方便见他。这些事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只是我个人的请求。我知道这很繁琐、也很考验心力,但如果你能帮我看顾好他,我会十分感激。”
被联邦兵士们憧憬的军团长、自己钦慕的上级,正诚恳地拜托他帮助自己,子都心情复杂,生出了一种被信念驱动的使命感。
对上了对方那双深澈的灰眸,他郑重应道:“是,长官,我会尽力!”
“嗯”了声,军团长转身回到桌案后,“出去吧。”
第58章 子都上校
雪兰清晨被饿醒了,去冰箱里找出昨天晏南副官点的外卖,热过后吃了两口,没多久却又吐了。
喉咙中火烧火燎,胃部仍在痉挛,但真正出了问题的大脑却清醒而正常,眩晕消失不见,仿佛没受过伤。
在马桶盖上静坐了一会,雪兰打开终端,定制了几套西装,选了加急服务。之后他直起身子,在洗手台前简单清洗了一番,穿上晏南副官买来的T恤和短裤,解锁后把大门掩着便出了门。
来到一间咖啡厅,他点了杯热可可,在户外咖啡桌前坐下后,看向了塞尼格斯艺术区具有历史气息的街景。
初夏的风清爽地吹拂在身上,雪兰单手抵着抽搐的胃部,用饮料暖着手,心情平静地等待着。
一个多小时后,安静的街道上由远及近地响起动能引擎的轰鸣声,一架张扬的亮蓝色飞行器GT790从半空中俯冲而下,一个甩尾停在了咖啡店门口。
机门打开,桑吉议员的独生子萨麦尔戴着墨镜走下来,径直来到雪兰对面坐下,平淡问道:“找我什么事?”
雪兰松开了捂着胃的手,将两只手搭在了桌面上,冲萨麦尔笑了下,开门见山道:“我想请你帮个忙,我需要见我父亲,你能帮我走动一下关系吗?”
萨麦尔嗤笑了声,将墨镜推到了头顶上,一双绿眸停在他脸上,语带嘲意道:“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都快三年了,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想法吧?”他从上到下地打量雪兰,摇头“啧”道:“你看你穿的,比我家佣人还不如,叫人倒尽了胃口。”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雪兰。”撂下这句话,萨麦尔收回了视线。
惊变后的时光里,大小不一的恶意雪兰已遭遇过数次。比起晏南对他、对他家做的事,萨麦尔的嘲讽简直如清风拂面一般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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