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翻了个白眼,恹恹道,“他本来只想催动耳坠里的力量,可看到你受伤,心神不稳,一下子就让心魔钻了空子。”
谢知意心下一阵愧疚,原来这次是因为他。
他抬眼去看候正卿,却发现候正卿被池无邪逼的节节后退,但一只却手捂在自己的丹田之上。
谢知意心下疑惑,丹田之处有着修者最重要的灵根。
下一秒,只见候正卿脸上露出癫狂的微笑,他一掌拍至丹田,活生生地抽出了自己灵根,错开池无邪,疯狂的朝神像奔去,将灵根放在神像的血眼上,目光癫狂的拨开地上的灰尘,露出一个很小的机关,他迫不及待的按下——“咔嚓”一声,地板向两侧分开,露出藏在地下的漆红色木箱。
候正卿兴奋的搓着手,腹部的鲜血流了满地,染红了他的白袍,可他感受不到痛,颤抖着手去开地下的木箱,仿佛在开一件等待了许久的礼物。
木箱盖子被掀开,箱子里竟然装着一个美丽的温婉女人,想必就是宁婉怡了,这个尸体保存的极好,只是一遇到空气,就彻底化成了一堆白骨。
候正卿一阵恐惧,踉跄后退跌坐在地,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他无法接受的大吼大叫,“这不是我的婉怡!不是我的婉怡!我的婉怡在哪!?”
他转眼去看地上的神像,眼里的怨恨倾泻而出,爬过去掐着神像的脖子,“你还我的婉怡!我送给了那么多人命给你!还有我的灵根!你为什么不履行你的诺言!!为什么!!我恨你!我要诅咒你!我要让你变成邪神!”
候正卿披头散发,白发在空中癫狂的飞舞,嘶声力竭的怒吼声回荡在破旧的寺庙里。
神像被他摇晃的金箔脱落,越发惨败不堪,而寺庙里除了一点点风声,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转眼意识到什么,又迅速向谢知意爬过去,“谢峰主!!快!快把你的灵根给我!肯定是我的灵根不够纯净,我肯定能复活婉怡的!我还有机会的!”
凤九一脚将他踢开,“滚一边去!你看不出来吗!这个女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亏你还是修仙之人,你不知道么!人死不能复生!你利用我的琴声害了那么多人,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残害了太多无辜之人,已经引来了天神动怒,所以她才变成了一堆白骨!”
“你这纯属自作自受!”
“我不信!我不信!我——”
候正卿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在他身后,池无邪悄然靠近,抬手绞住了他的脖子,“咔嚓”一声捏断,像丢破布似的,丢出了寺庙外。
谢知意看着候正卿狼狈不堪的样子,那种觉得这人又可恨又可怜的想法再次浮了上来。
爱情真是这种会让人变得疯狂的东西吗?
而转眼,池无邪已来到了他身前,浑身冒着骇人的寒意,双眼猩红地盯着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划着他的脸颊,然后顺带着到了他的下颌,冰冷的吐息打在他耳朵上。
谢知意丝毫不敢动,池无邪的指尖凉的冻人,他道:“无邪,你……”
“比起活的东西,我更喜欢死的东西。”池无邪打断他,声音冷酷无情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死的人才不会离开自己,可惜啊,那个候正卿和这个臭小子,永远都不明白。”
谢知意侧过脸,躲开冰凉的指尖,“你不是无邪,你是他体内的心魔。”
“嗯哼,那又怎样,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池无邪轻笑一声,离谢知意更近了几步,冷冽的气息打在他脖颈处,漫不经心道:“因为他已经接纳我了,所以如今我才能如此轻松的掌握这具身体。”
谢知意转脸去看凤九,他记得凤九的琴声可以治愈梦魇,“凤九,琴声!”
凤九看他,愤愤道,“姓谢的,你还不明白吗?我只能治疗他的梦魇,让他结丹修炼,但这个心魔已经在他心里扎根了,无法根除!”
“哥哥,你真的要压制我么?”池无邪故作亲昵,轻笑道。
身体靠得越来越近,他抬手捏住了谢知意的下颌,直视着那双柔情的眼睛,眼里慢慢充斥着恨意,语气突然变得冷淡,“你知道么?自从你出现后,他就很少找我玩了,也离我越来越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乎你,情感只会成为负累吗,会阻碍我们俩变强!所以,我今天必须把你这个障碍除掉。”
“情感从来不是负累,他...离你越来越远后,过得比以前更开心。”谢知意下颌被捏的青紫。
“你怎么证明他比以前更开心?”池无邪冷笑,“就因为你那些拙劣的讨好,和哄小孩子的把戏吗?”
谢知意因为他前一句话愣住了,一直以来,他做了很多事,都希望池无邪开心,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可池无邪真的开心吗?
他不知道,他无法进入池无邪真实的内心世界,但对于后一句话,他有话要说,“无邪他本来就是个孩子,我没有哄他,只是正常对待他。”
“孩子!你真是可笑!”池无邪突然暴怒不止,“他生来就没有当小孩的权利!没有!更何况小孩那种东西又脆弱又柔软!有什么好当的!”
谢知意后退两步,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日在池无邪梦魇里,那个啃噬他脖颈的幼年无邪。
他突然意识到,就算是心魔,那也是池无邪的一部分,是池无邪的过去组成的产物,如果一味去压制,不选择直面,那么这个心魔将会如同顽疾永远盘踞在池无邪心里。
就像现代心理学的一种治疗手段,心理医生去治疗病患时,都会引导患者将过去的伤痛说出来,然后再一起去面对它、克服它。
一时间,他生出了一股勇气,向前一步,抱住了浑身冒着冷气的池无邪,温声道:“无邪,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当小孩不好呢?”
“不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陪你当个孩子,陪你逛街,给你买糖葫芦,买小玩意,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买给你,你想玩什么,我都会陪你玩...”
池无邪的身体僵直,那要攻击的手,突然松懈下来,放松的垂在身侧。
谢知意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心魔也能将他这番话听进去,那他这个知心大哥多少还有点天赋,不自觉有些得意。
但突然,下腹传来一阵剧痛,有个又冷又硬的东西捣进了他体内,耳边传来凤九的惊呼声——“谢知意!快松开他!”
他低下头,看见池无邪的手插.进了他的小腹,温热的鲜血潺潺流出。
谢知意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小腹上的痛直让脑子发昏,为什么跟他想象中不一样啊!
明明电视剧里这种治愈谈话环节,反派都会因为主角几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就因为他不是主角么!?真是坑爹的炮灰!
池无邪双眼猩红,看着谢知意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干净却略显疲惫的眼睛,怪笑道:“可你错了,我不是他,更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谢知意动了动唇,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动手推开身前人的力气都没有,他下意识唤道,“无...邪...”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在彻底闭眼的瞬间,还能看见池无邪眼睛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挂满冷汗,奄奄一息,没想到炮灰不仅没有治愈光环,生命还这么脆弱。
可要问他后悔吗?
好像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抱住池无邪。
只是后悔的是,虽说恋爱能把人逼疯,就像候正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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