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枚不规则的金属小碎块耗光了顾鸿影一天的灵气储存,他现在是头晕腿软,连爬到自己睡袋里的力气都没有。
他仰头看漫天的冰锁链,悲从心来:“这我得砍到什么时候去啊?”
高台之上被那些锁链固定住的少年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沉睡。顾鸿影哀嚎完后准备咬牙继续努力,手腕的手环却疯狂震动起来,一直只有零零星星消息的新生群,忽然热闹得没边。
训练到头昏脑胀的顾鸿影满脸茫然地点开,群里在说着什么“崇明市”“阵法”“结界”“遮天蔽日的茶树”,还有人让他们从屋子里走出去看天空,说什么照片拍不到,只能肉眼看。
顾鸿影:“……?”
什么东西?
作为好奇心旺盛的十八岁大学生,本来已经力气耗尽的顾鸿影一骨碌爬起来,在感应到自己同属性的灵气后,校长教给他的咒语就有用了,他终于可以不用自己穿越美丽又危险的冰道,而是可以靠着念咒语摆手势闪进闪出。
顾鸿影又团吧团吧努力收集了点金属性灵气,第一次尝试在冰洞瞬移……到了五米多的冰台之上。
顾鸿影:“???”
他念的是出去的咒语没错啊。
“呵……”
因为这一次失误,顾鸿影在训练了十来天后,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了被锁住的少年,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座会疯狂散发寒气的冰雕旁边。
少年没有动,但顾鸿影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然后……就被嘲笑了。
顾鸿影:TAT
“配合的手势……左手的中指……压在食指之上……”笑过他的少年开口,声音断断续续,轻飘无力,“……手臂抬高一点……背挺直……不要扭扭捏捏……”
他说话的时候胸口微有起伏,于是耳边红色流苏的丝线又张牙舞爪向他的脊背扎去,少年的神色瞬间萎靡。
直面这样的残忍,顾鸿影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他的目光定在原地。
“不要靠近我……”他说,“在斩断锁链之前。”
说完他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顾鸿影。
顾鸿影掌握了正确的施法姿势后,终于在第二次成功瞬移到了山壁之外,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抬头看天空———
他的眼中,映出遮天蔽日的茶树虚影。
淡绿色的枝条向四面八方舒展着,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半透明的翡翠,就好像……是一棵活着的树。
一直沉寂到现在的评论在这时开始冒泡———
[卧槽!好壮观!]
[看起来像茶树,怎么感觉比神树还有气质?]
[赌一包辣条,是我老婆在放大招!]
漫画的视角越升越高,渐渐撞向天空中的茶树虚影,而后视角骤然下降,漫画里,出现了不夜侯的身影。
占据了整整一页的画面精美又震撼———
天空中会发光的白色细丝构建的“喷泉”,密密麻麻铺满了大半背景,只隐约透露出些许破碎的天空,细丝的中央,是一枚恐怖的眼珠,有着细长的、宛如蛇一样的猩红瞳仁,瞳仁的前方是不夜侯的背影,他的身侧,庞大的树枝肆意伸展,枝叶间缠绕着汹涌的、实质化的灵气,五色的灵气仿若光带,穿过枝叶,绕过树干,又连接到地面上复杂到令人眼晕的阵纹中。
白的刺眼,蓝的清透,红的狰狞,金的神圣,绿的生机,白、蓝、红、金、绿五个颜色浓墨重彩,肆意渲染,和谐又割裂,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敲!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质感这构图这配色!拿去做电影海报的宣传都行了!]
[我知道是大场面,但这比我想象的大场面还要大场面……]
这幅画面之后,淡绿色的茶树虚影猛然又扩大了一圈,有叶子从树上飘落,分镜追着其中一片叶子,背景都成了速度过快后模糊的线条。
这片叶子化作一只绿色的鹤,振翅飞入了公园的树林中,只在那朵藏得极好、肆意释放孢子的蘑菇上轻轻一啄,蘑菇便迅速枯萎腐败,好像经年累月晒干后被时光风化的遗骸。
让人束手无策的困局便这样轻飘飘被随手解开———但这并不是结束。
庞大的茶树虚影下,站立的人睁开了眼睛,树枝舒展,灵力暴动,围攻的诡异尸体也好,“喷泉”中的眼睛也罢,前者无声无息倒了一地,后者霎时鲜血淋漓。
他往前迈了一步。
天空中“喷泉”凝滞,地面上阵法开裂,漫天发光的细丝都变得单薄。漫画终于在这时将镜头移到了那出手便有山倾海覆之势的人脸上———
一张属于不夜侯的、清倦苍白的侧脸。
评论在这时达到了这一话的最高值,尖叫欢呼得仿佛失去了语言系统。
[啊啊啊啊啊除了帅我竟然想不出别的词!]
[知道老婆很强,但这真的、貌似、有点啊啊啊啊———
【语无伦次.JPG】]
[我一直对老婆的战力没有什么太直观的感受,光顾着看脸了……卧槽!真的好强!!]
在读者们混乱的语言系统里,有人来到了这令人震撼的场地,与此同时,旁白以简略的文字,交代了这场灾难的起末。
虞荼当时困得头晕脑胀,连来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这时以漫画的视角,才发现和他说话的,竟然是异处局的局长江绛。
漫画没有细致刻画她的容貌,只着重刻画了她的眼睛,坚定诚恳,一往无前,只是望着便令人心安。
她说:“多谢不夜侯前辈援手。”
漫画里,不夜侯转似乎并没有听见,直到她说———
“似太山的上古封印阵,出自凤凰之手,但那位陨落之后,就无人能够再重新修补这个阵法了。”
这句话之后,漫画的整体色调颜色骤变,天衍完美地展示了怎么瞬换画风,漫画的背景,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道不清说不明的暗色。
不夜侯的眼睛有种雾蒙蒙的灰,他好像在看江绛,又好像只是盯着虚空在发呆:
“……凤凰?”
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天空中气势宏伟的茶树虚影好像因为他的心神摇曳瞬间变淡,随后化作四散的流光。
那鲜血淋漓的恐怖眼珠好像因为他的心神失守微微颤动,浓稠的恶意散发出来,却被自身后而来的形如鸾鸟的火焰灼伤。
漫画里,江绛的神色哀痛:“凤凰前辈在巢山上度涅磐之劫,可惜前辈……此劫未过。”
随着她的话语,漫画插入了几个回忆的分镜———
漫天红叶的梧桐林,一瞬间化作熊熊燃烧的火海,凤凰引吭悲鸣,终成绝唱。
虞荼忽然坐直了身体。
这些回忆的分镜里,有一幕是凤凰的人形,和那天在车上递给他遗产文件的青年……一模一样。
那个神秘的青年,就是陨落的凤凰!
一个谜题解开了,但更多的谜题接踵而至,那盏骤然熄灭的青铜凤凰灯、那些他童年时不见的“宝物”……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虞荼忽然感觉到茫然,他好像站在一片旷野里,四周都是雾,他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去处。
漫画的读者们并不了解这背后所隐含的意思,但他们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
[敲!马上要下刀子的感觉扑面而来!]
[凤凰和我老婆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急急急急急!你们不要做谜语人!]
[背景颜色都变了!别这样孩害怕!]
[我老婆的来历本来就很神秘,该不会是他的故人吧?!没来得及告别的那种!]
[说了别说了!我已经脑补出千百种刀法了!我是人不是刀架!]
害怕吃刀子的读者们哀嚎着,但仍旧坚强地选择了继续看。
但天衍没有将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全部画出,他只用暗色调画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分镜,看不清楚这个画面里所有人的表情,只有一段不知是对话还是心声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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