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在苍龙手下打工,但玄武还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几千年下来战斗意识退化的基本不剩,即使是凤凰留下的灵气造物,玄武也打不过。
“虽然我很想将您留在荒山,直到屏障破碎一切尘埃落定。”凤凰将龟壳放到虞荼掌心,“但我不能那样做。”
“在我反悔之前。”凤凰垂下眼睫,“选择的权利,交给您。”
黑漆漆的龟壳只有半个巴掌大,看起来好像某种不知名的金属,虞荼将少许能量导入到龟壳中,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些许———玄武的龟壳,是离开[荒山]唯一的门,并且是只出不进的单向通道。
“我想您这次醒来,应该在外界有了许多新羁绊。”凤凰叹了口气,“您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应对灾劫走向灭亡。”
他花了那么大的精力,那么长的时间构筑[荒山],却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到那个必然会离开的人手上,只是不希望他痛苦难过。
他想起遥远记忆里,很久很久之前先生曾说过———
选择一旦做出,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人事物,不重来。
虞荼注入了能量,相当于握上了通向荒山之外那扇门的门把手,只需要用力,就能彻底推开。
如果没有凤凰的帮助,虞荼无论如何也无法于一百天内在面积广阔的[荒山]内部,确定玄武的龟壳就是唯一的门。
虞荼调动着身体里的能量注入龟壳中,半个巴掌大的龟壳渐渐泛起一种玄奥的黑光,龟壳慢慢从虞荼手里浮起来,然后落到地上迎风而长,在龟壳的入口足够一人弯腰通过后才停止。
龟壳发生变化时,虞荼身边由灵气造物构成的凤凰身形开始变淡,他心口悬着的小白石头,温度也在慢慢变冷。
虞荼真情实感:“多谢。”
凤凰朝他笑了笑,他现在已经变得透明了,透过他的身体,能看到他背后随风摇曳的忘忧草。
“虽然遗憾您醒来前没能见面。”在消失的最后时刻里,凤凰轻声说,“不过这样的方式……倒也不差。”
几乎透明的虚影碎成了漫天飘飞的红色灵力,虞荼抬头,灵力光点穿过他的身体,重新反哺给厚重的大地,他莫名想起那日巢山上纷纷扬扬的梧桐叶,像是下了一场火焰雨。
红色的梧桐叶有的落在他膝上,有的落在他手边,有的落在他怀里,就像眼前这些四散的灵力光点,只是留不住。
虞荼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嗒”,坠在他心口的小白石头似乎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随着那些红色的光点一起消失了。
虞荼站在原地看了会儿,随后他转身,弯腰准备通过由玄武龟壳构筑的门,但有什么,圈住了他的脚踝。
————是之前躲在一边哭得惨兮兮的玄武。
“一定要离开吗?”它问。
玄武清脆的少年音沮丧,其中还隐隐有害怕:“这里出去了,就真的、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虞荼问。
圈在他脚踝上的小黑蛇尾巴尖抖了一下:“我现在是[荒山]的山灵,我出不去。”
在玉川先生激活[荒山]通向外界的门时,玄武才恍然大悟,那个【大凶】的卦象,原来针对的是它自己。
“一定要走?”玄武问,“外面的那些人……很重要?”
虞荼点点头,他感觉玄武圈在他脚踝上的尾巴收紧。它提高了点音量:“可你出去之后就不能反悔了!选择一旦做错,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知道。”虞荼弯腰摸了摸仰着头的、黑漆漆小蛇的脑袋顶,“我不反悔。”
玄武昂着脑袋和他对视,虞荼依旧看不清它的五官在哪里,但那黑漆漆的脑袋上滚下了细小的水珠。
“对不起。”虞荼说,“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玄武无声地掉着眼泪,圈在他脚踝上的尾巴一点点挪开,它游动到一株薲草的根部,将自己像绳子一样一圈圈缠了上去,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如同一个黑色的空心圆筒。
虞荼弯腰进了那黑漆漆的龟壳,在完全进入前,他没有回头,只说:“再见。”
他往前走了一步,失重感、呼啸感接连传来,好像天地倒转,万物嘈杂,眼前无序的线条重新变为色彩,虞荼看到了熟悉的一切———[荒山]唯一通向外界的门,最终定位竟然是他的茶馆。
虞荼难免觉得有些荒谬,但更荒谬的是,柜台后的桌上,他常坐的位置,摊开的书被夹了书签整整齐齐摞好,一叠空白的纸只剩几张,其他纸上被写满了有针对性的教学计划,看起来就严苛到有些不近人情。
因为成功从[荒山]里出来,在马甲里的这一半意识的记忆,终于能与本体同步———马甲失踪的这段时间,本体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惨不忍睹。
……
“滴——滴——滴——”
京市异处局总局里,检测实验室最中心的那面墙上,最高处红到近乎发黑的点忽然急速下坠,它的高度渐渐低于A级,划过B级,最后停在C级的位置,隐隐有向D级掉落的趋势。
不到一分钟,红到发黑的光点已经进入了安全线内————莫名从B级升格为S级的[荒山],又以这样莫名其妙的姿态回落了一档,变成了一个不那么具有威胁性的任务。
里表世界一共存在两个A级特异点,八个B级特异点,去年在槐林镇检测到的[荒山]是第九个———它的出现就像它的升级与降档一样莫名其妙。
连熬了几个大夜监测情况轮换着休息的六组虽然不知其中原因,但人人都松了口气。
在确认不会有新的变化后,传讯符被点燃,六组组长用略带轻快的声音进行汇报:
“江局,S级特异点[荒山]降级为D-,危险系数:安全。”
第259章
“为什么要把我们打包送去长安学府啊?”
顾鸿影叼着汤勺, 勺柄上下摇晃,他眉心挤成一团,脸上就差明明白白地写上“不理解”三个字。
埃里克刚刚在腕表上打发完那些来向他探听消息的人:“有人扮成不夜侯前辈潜入昆仑, 虽然被山主与草木族长合力击退, 但昆仑依旧损失不小, 恐怕没精力来管我们这些交换生。”
“就算昆仑没精力管我们这些交换生———”顾鸿影脸上的迷惑更严重了,他的手向旁边一指,“那也不至于把莉莉都打包了和我们一块送走吧?”
正在沉默地吃肉夹馍的殷莉抬眼看过来, 然后……继续沉默地吃肉夹馍。
“去哪学习不是学习!”郝芝芝抓了个大包子拍顾鸿影手里,“你好好吃饭,想太多容易消化不良。”
“你们难道不觉得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诡异吗?”顾鸿影将汤勺拍在桌上,抓着郝芝芝给他的包子咬了一口, 牛肉馅儿的,还挺香,“这件事让我有种我们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无助感!”
“容我纠正一下。”郝芝芝正色道,“从一开始, 我们就没从鼓里出来过。”
埃里克和殷莉简短地“嗯”了一声以示附和。
顾鸿影:“……”
他忍不住吐槽:“你们简直冷静得像博物馆里的化石。”
“修行在己身,不在外物。”殷莉干掉手里的肉夹馍后拍了拍手上的碎渣, “在哪儿学习都是一样的。”
她今天罕见地把她的长直发扎成了高马尾, 看起来干脆又利落:“明天早上出发, 今天得去收拾宿舍交———”
她说着说着忽然卡壳, 想起交换生宿舍所在的那座山峰已被夷为平地, 她一抬头, 对上了三双幽怨的眼睛。
“不过话又说回来———”殷莉话锋一转,“既然大家不用收拾行李, 我们也可以提前了解了解长安学府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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