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蓝焰大队,在望春营地驻扎。再往北就是松河了,那边太远,还要翻山,走着很难过去。下个月我们的车队会去松河,可以捎上你们。”
这两人的目光热切又信任,水荔扬犹豫半天,还是照实说了:“虽然我们也是再造人类,但……”
那对夫妻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往后退去:“什么,你们是再造人类?那我们不待了,不待了。”
“哎,别啊,等等!”猎鹰赶快拦住他们,“大哥,大姐,你们不用怕,我们都是正规军,真的!这儿有再造人类也有普通人,大家都挺好的!”
夫妻俩人大概是一路上被那些再造人类杀烧抢掠的行径吓怕了,说什么也不敢留下。满屋子人在他们眼里都成了强盗,仿佛下一刻就会拿刀出来,逼他们交出身上所有的东西。
水荔扬正要想办法安抚住两人,忽然瞥见女人怀里的孩子,以及夫妻两个人同样伤痕累累的嘴唇,脑袋转了个弯儿:“别急,我们这儿有奶粉,还有热水,要走也得先让孩子吃点东西吧。从这儿往北几百公里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军队,你们不吃东西挺不到松河的。”
女人一愣,再看看自己怀中的孩子,明显动摇了。
她怀抱的婴儿看着有一岁大,饿得脸颊凹陷、面黄肌瘦,嘴唇都干得起皮了,明显已经太久没碰过水。她自己也连着几天水米未进,根本没有奶水,夫妻俩轮流咬破嘴唇喂孩子喝血,也并不是长久之计。
水荔扬这话正中她的软肋,她转头看了看丈夫,露出商量的眼神。
男人也很是心动,纠结再三后,点了点头:“好、好吧,那我们……我们要拿东西换吗?”
猎鹰哭笑不得:“大哥,我们真是正规军队,都是服役很多年的老兵了,不是城里那些到处抢人东西的畜生。这里本来就是军队设立的补给站点,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我叫这边救援队的队长来和你们说?他跟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
这对夫妻最终还是跟着他们去了营地,忐忑地走进临时安排的营房,森羚给他们拿来水和食物的时候,两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吃吧吃吧,这儿多得是。”森羚笑着问,“需要奶粉吗?”
“要,要。”女人连忙说,“谢谢你,小姑娘。”
水荔扬很快给他们送来了些奶粉和热水,女人自己顾不上吃饭,先给孩子冲了瓶奶粉。森羚坐在一旁,看他们的表情从戒备逐渐到舒缓,跟水荔扬交换了个眼色,放下心来。
“你们想留下来的话,也可以留在这儿。”水荔扬试探着说,“有地方住,也有饭吃,只要平时帮帮忙就行,不需要你们上交什么的。”
男人犹豫了一下,重重叹息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和汉州那些不一样。可是……唉,当初方舟也是这么说的,我们不远千里从江西那边过来,到了方舟门口,李牧祁居然不准我们进。”
当时滞留在方舟外的那一批幸存者,从期待逐渐变得愤怒,而后又慢慢失望,知道方舟出尔反尔,不再践行它当初成立的宗旨了,于是纷纷离开,另谋生路去了。
安全墙一刻不停地拔地而起,汉州城其他角落充满了危险和死亡,温暖和安逸都被封存在那座高高的象牙塔里。不少人带着对方舟的希望而来,却最终死在了那个陌生的城市里。
“方舟现在属于人类联盟掌控,我们也没有办法。”水荔扬说,“不过你们可以留在望春营地,这边不归方舟管,虽然也有联盟的人在,但大家不是好战派,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他们欺负。”
“老公,我们要不别走了?”女人彻底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别再往北走了,那边冬天那么冷,还那么远,曦曦受不了的。”
男人也同意了,他们觉得与其冒着风险继续北上,到松河面临或许和汉州一样的处境,不如就这么安顿下来,也算不错。
“我们留下。”男人也点头,“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
许佑刚站在停机坪上,和水荔扬一起给直升机做起飞前最后的检查。
“小洛,给个改锥!”
洛钦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朝他走过去,顺手一扔:“接着!”
水荔扬看着洛钦走到自己身边,两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交汇,都笑得很安然,趁许佑刚低头,悄悄牵了牵手。
许佑刚当没看见,拿着螺丝刀拆下锈了的钉子,又将螺旋桨上一个地方拧紧,顺口问道:“小哥儿,你真准备把咱这变成第二个方舟啊?”
“不会是第二个方舟。”水荔扬低头调试着仪表盘,说道,“已经没人会给我们下命令了,所有人现在都只能保全自己。方舟只需要强者,但我们这里没这种规矩,来者是客,想活下去的人不分三六九等。”
许佑刚沉默了一会儿,诚恳道:“说真的,我以前对你们特有偏见,总觉得你们这些人看不起普通人,但是你不一样,蓝焰都不一样。我就想不通,为什么同一种群体,人跟人能有这么多差别?”
水荔扬笑了一声,关掉表盘:“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跟他属于什么样的群体没有关系,偏见避免不了,那我们就不谈这事儿。在望春营地这个地方,只有一个议题,就是到底谁有活着的资格。”
“谁?”mϻƶլ
许佑刚彻底好奇了,他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仍旧青涩,被誉为人类最强战力、方舟最后的救世主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水荔扬对他乃至整个行者救援队而言,已经如同一面旗帜,是末日废墟之中拔地而起的绿芽,也是第一缕从城市的钢铁水泥森中展露的晨光。
洛钦也停下手中的活儿,坐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水荔扬。
“我初中的时候,做过一道题。”水荔扬说,“题目是什么我不记得了,但官方给的标准答案是‘如果我是一滴水,那么我更愿意哺育有意义的生命’。”
洛钦听到这里,挑了挑眉,没说话。
许佑刚没听明白,他初中上完就去当兵了,哪里知道上学的时候都做些什么题。
水荔扬继续说:“当时我的语文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女生,她念完答案之后嗯了一声,然后突然对我们说,她觉得这个答案不对。”
许佑刚抛了抛手中的钉子,问:“哪里不对?我们那代人以前经常说,要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他把钉子丢向水荔扬,后者伸手接住,放在掌心里,稳稳立住。
“不一样。”水荔扬看着那枚钉子,“那个老师说,她觉得这个答案不对,如果水只哺育有意义的生命,那谁的生命没有意义呢?又由谁来判定有没有意义?”
许佑刚显然没想过这层理解,他愣在那里许久,忽然笑出声来,笑得很爽朗,带着某种恍然大悟的痛快:“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水荔扬合上手掌,钉子从他指缝滑落,被洛钦接下,轻轻放进工具箱里。
“所有人都有活着的资格。”水荔扬说,“水不会区分它要救的命有没有意义,人才会。我记得那个老师说过,水之所以会救人,只因为它是水。”
第153章 切尔诺贝利
寂静的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李牧祁的怒吼紧随其后:“滚出去,废物!”
祝衍推开门,手背上新添了几道崭新的血痕。他低头抿了抿嘴唇,关上门离开了。
李牧祁在办公室里,双手撑着办公桌,死死盯着地板上那一滩水晶烟灰缸的碎片,胸口像憋了团邪火一样。
“非得往死里打么?”
调笑的声音从茶室传来,水云霆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踩着玻璃碎片走到桌前,眼神嘲弄。
李牧祁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以前打你亲生儿子,不也往死里打?”
水云霆笑道:“当然不会真的打死。思弦丫头片子成不了什么事,思淼是个残的,就家里这个老二还能派点用场。本来指望他能有点出息,现在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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