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曲》再次响起,贺兰熹身边就多了一个白衣美人。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踝上叮叮当当的脚链,把赤裸的双脚稍微缩了缩,小声道:“或许,我根本不漂亮,之前是我太自信了,对不起。”
宋玄机:“。”
贺兰熹:“我也不是像你一样的大美人。”
宋玄机:“?”
贺兰熹叹了口气,低落的声音隐藏在曲子里:“你和大家都不夸我,我也不能引来白观宁的魂魄。”少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抱怨两句也就释然了:“好吧好吧,我果然不适合楼兰装,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穿无情道校……”
宋玄机:“漂亮。”
贺兰熹怔了怔,下意识道:“可是大家……”
宋玄机:“嘴笨。”
贺兰熹:“那白观宁的魂魄……”
宋玄机:“眼瞎。”
这时,上官慎忽然道:“有动静了!”
贺兰熹又是一愣,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宋浔你最漂亮!”
宋玄机若有所思:“是校服。”
低沉的《招魂曲》中,不期然多出了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每次铃铛响起,糯米上便多出来一个纤细小巧的脚印,朝着宋玄机的方向一步步延伸。
长孙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等脚印来到眼前,他猛地一挥网:“我逮——”
祝如霜立即对着捕魂网施展显行术:“礼敬黄泉——显!”
刹那间,捕魂网中多出来一个纤细曼妙的身体,身着清凉的蓝色纱幔装,长发微卷,眼眸是罕见的紫棠色,眉间一点艳丽的朱砂红。
离体多日的魂魄只剩下了最后的本能,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朝宋玄机伸出手,嘴里念念有词:“宋浔,宋玄机……”
贺兰熹睁大眼睛:“白帷喜欢你吗?他怎么这样啊!”
宋玄机摇了摇头:“不是。”
“宋玄机……第一,全宗第一,无情道?”白观宁的魂魄挣扎地碎碎念,“我要进无情道院,我要拿第一……”
众人:“。”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长孙策流着汗最先开口:“你确定,白帷最喜欢的是楼兰美人吗?”
上官慎脸上大写着“迷惑”二字:“合欢道院其他弟子的确是这么说的,包括和他关系最好的舍友。”
贺兰熹突然无比的感同身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合欢道院人人爱美人善风月,白观宁为了合群,才不得不表现得和道友们一样?”
其实人家心里只想着学习啊!
第30章
贺兰熹等五人在太华宗成功召回了白观宁的魂魄,沂厄真君大喜过望,激动之下在除宋玄机之外的每个人头上揉了一把。接下来的白观宁魂魄归体一事就用不着他们做学生的操心了。
对沂厄真君来说,让白观宁魂魄归体不算难事,难得是白观宁恢复意识后,将如何面对自己毁容的事实。
由于邪气侵体,白观宁脸上的伤痕久久不愈,反复溃烂。沂厄真君能做的,只有将这些邪气悉数逼到他的右脸上,如此至少能保全他的左脸无瑕。
就这样,合欢道院的第一美人被迫戴上了半张面具,额头和右脸藏于华丽的面具之下,剩下一半美艳动人,倾城倾国的脸。
合欢道院人人皆以为白观宁心高气傲,恃美而骄,毁容的打击对他而言生不如死。有人猜测他会从合欢道院退学,也有人猜测他会因为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然而,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白观宁的魂魄一稳固下来,他就戴着那枚特制的面具出现在了【迷津渡】,从此一堂课都没有落下。
合欢道弟子百思不得其解,贺兰熹一个无情道反而知道怎么解。
*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太华宗固定的休假日。这月十五,贺兰熹本想在仙舍睡上一日,不料才睡醒就收到了宋玄机的传音。
宋玄机:“我找你,说长句。”
贺兰熹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传音符,不乐意道:“说长句必须面对面说。你这个传音,我都不想说你,太会偷懒了吧!”
宋玄机:“今日无课。”
贺兰熹气得坐了起来:“难道只有有课我们才会见面吗?宋道友,你仙舍离我仙舍就十步远!”
宋玄机“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贺兰熹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微微皱起眉:“你还在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宋浔?”
“有。”宋玄机语气平静,“要和我一起去藏书阁么。”
贺兰熹微微一愣:“你是认真的吗?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宋浔我们什么时候去?”
宋玄机:“现在。”
贺兰熹一个翻滚下了床:“好!”
他的《九州史》终于有救了!
太华宗的藏书阁不仅仅是藏书之地,更是众多弟子课后自行研习的胜地。
藏书阁内设有数百个座位以及管够的笔墨纸砚,学习一半遇到不懂的地方,走几步便能当场查阅书籍。如若心血来潮想要道友一同论道,小小一个隔音术就能让学生论得痛快又不至于打扰到旁人。
这是贺兰熹第一次和宋玄机一起到藏书阁学习,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灭《九州史》功课的绝佳机会。
落座后,贺兰熹从灵囊中艰难地抱出一本厚重的《九州神器大全》,期待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美人道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最近的《九州史》越发上了难度,他们开始学习数万年前至今,出现在三界九州之内所有有过记载的神兵利器,以及它们每一任主人的生平事迹。
数也数不清的名字,贺兰熹看一眼都不用修行了,当即可以原地升天。
宋玄机:“你要我如何帮你。”
贺兰熹:“自然是帮我学好《九州史》。”
“若想学好《九州史》,只有一个笨方法。”宋玄机道,“切记四字:死记硬背。”
贺兰熹嫌弃地“啊”了一声,不太乐意地说:“可是我想学聪明的办法。”
宋玄机凉凉道:“没有。”
可以,回答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完全不给他任何希望。
贺兰熹只好用笨笨的方法对着书本死记硬背。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为自己的功课忙碌,贺兰熹再是话痨在这种时候也安静了下来。直到宋玄机主动和他说话——
宋玄机:“贺兰时雨。”
贺兰熹:“干嘛。”
宋玄机:“常用来入药的【且酩酊】,具体有几种功效?”
贺兰熹沉下脸来,模仿着不久前宋玄机冷淡的语气:“贺兰时雨不知道。”
宋玄机:“。”
贺兰熹趴在桌子上笑了一下,正要告诉宋玄机答案,藏书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白观宁来了。
过去的白观宁风流美艳,又是合欢道本届弟子中的头名,多少人能期待和他双修共同进步。因此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可用“众星捧月”来形容——在无情道院除外。
而如今,白观宁形单影只,昔日的追求者早已不知所踪,所到之处,只有道友们或敬佩惋惜,或同情可怜的注目。
贺兰熹看着白观宁独自在角落坐下,对宋玄机道:“宋浔,我们去找白帷聊一聊?”
宋玄机:“不去。”
贺兰熹:“啊?为什么。”
宋玄机:“不喜与旁人交谈。”
贺兰熹:“那我自己去?”
宋玄机:“你想去便去,不必知会我。”
贺兰熹:“你管得好宽,你管我要不要知会你,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就要知会,你又能怎样。”
宋玄机:“?你自己听听你的话,因果通不通。”
贺兰熹一边朝白观宁走去,一边想自己大概是无情道院建院以来第一个和合欢道人主动说话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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