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传音符,白观宁都能想象出美貌少年独自坐在角落里,孤苦伶仃垂影自怜的可怜模样——话说贺兰时雨离开太华宗居然还在坚持用话多多辣椒水吗。
宋玄机:“嗯。”
贺兰熹依依不舍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宋玄机:“好。”
传音符燃尽,贺兰熹的声音也消失了。白观宁眼睛上下扫射着宋玄机,不想放过对方身上任何异动。然而他观察许久,也没找出这通传音影响了宋玄机心绪的证据。
白观宁忍不住问:“宋道友,你没听见吗?贺兰时雨说他很无聊。”
宋玄机:“听见了。”
“你听见了还这般冷漠?”白观宁声势铿锵地质问,“难道你忍心把无情道——不,把太华宗第一小甜豆扔在家里不闻不问?”
宋玄机:“。”
白观宁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宋玄机总算有了些许回应:“我说了不管?”
白观宁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云淡风轻地问:“哦?你这是要告假回家么?”
宋玄机:“嗯。”
白观宁装不下去了,情难自抑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回家!”
宋玄机:“今日。”
白观宁:“为什么不是现在?你理应即刻下山,第一堂课也不必上了。别忘了,贺兰时雨在等你!”
宋玄机:“借一物就走。”
白观宁:“你要借东西?什么东西,我帮你去借。”
宋玄机:“留影镜。”
留影镜,一共两面镜子,分为主镜和从镜。无论主镜和从镜相隔多远,主镜照到的景象都能在从镜中一五一十地还原。
白观宁一怔,有种不好的预感:“敢问宋道友,你可是要带从镜下山?”
宋玄机:“嗯。”
白观宁:“主镜你不会要留给祝如霜,让他上课帮你们带着吧!”
宋玄机:“是。”
白观宁登时没了表情,冷冷道:“告辞。”
宋玄机借到留影镜,向暂代无情道院长的无咎真君告了假。
姑苏距太华宗路途遥远,宋玄机一路御剑,回到宋园时已近黄昏。
宋玄机未曾事先知会,突然回家把全园上下都吓了一跳。他来不及向母亲请安,先询问了贺兰熹所在之地。
宋玄机自学会说话开始便惜字如金,字字珠玑。宋夫人万万没想到,儿子在太华宗的无情道院居然能交到朋友。贺兰熹受宠若惊,她更受宠若惊,可谓是竭尽所能地招待儿子唯一的好友。
因此,宋玄机找到贺兰熹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亭台水榭,碧波荡漾,檐下风铃轻晃。贺兰熹坐在亭中,面前摆着满满一桌精致的糕点。
为他上点心和给他抚琴的女子无一不戴着流苏金簪。贺兰熹双手托着脸颊,视线跟着各种颜色的流苏金簪来回晃动,宛若一只误入食物堆的灵兽,嘴角都快扬上天了。
宋玄机:“。”
这便是贺兰熹说的“我一个人在你家好无聊”?
这时,抚琴的女修惊讶地唤了声:“咦?公子回来了?”
贺兰熹蓦地抬眸,看到他后惊喜交加,绽放出的笑容更胜灿烂夕阳:“宋浔!”
贺兰熹一路小跑地跑了过来,笑得眉眼弯弯:“我好想你啊宋浔,我们都几年没见啦!”
宋玄机:“?前天才见过。”
宋玄机冷淡地纠正着贺兰熹离谱的口误,手却轻轻地揽过少年的腰,给了他一个若有似无的拥抱。
第52章
被宋玄机这么一说,贺兰熹才意识到原来他和宋玄机根本就没分开几天。可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好久好久没见到宋玄机的感觉呢?
贺兰熹无暇多想,拉着宋玄机的手往凉亭走,话多得要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还想着回太华宗后让你帮我补一下缺的课呢。”
宋玄机:“不帮,自己学。”
贺兰熹:“?不帮算了,我换个话题便是。我听祝云说,太华宗还没有找到上官师兄和顾英招的下落,是吗?”
宋玄机:“是。”
贺兰熹:“还有还有,我本来想着向你家人问完安就走,可你娘她非要留我小住几日。”
宋玄机:“住,一起。”
两日不见,宋玄机还是老样子,多说一个字会要他命似的。但贺兰熹一点都不介意,因为宋玄机很听他的话,任由他牵着手走路,然后又被他按着肩膀在他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面对从小吃到大的姑苏糕点,都不用贺兰熹开口要他吃,宋玄机自己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茶点咬了一口。他甚至等不及等旁人给他新拿一双筷子来,看来确实很嗜甜了。
慢条斯理地用完一块茶点,宋玄机大概想起了自己有长句任务要完成,问他:“刚刚在看什么,比穿楼兰装还高兴。”
贺兰熹迫不及待地和宋玄机分享:“看金簪流苏!好多好多,我都看不过来了!”
他到宋园后才发现,原来姑苏宋家的流苏可以有好多种不同的颜色,之前他看宋玄机和绯月真君是同一种颜色,还以为只有这一种。
今日一位女修告诉他,在宋家,流苏发簪的颜色是由佩戴者的身份决定的。像宋玄机和绯月真君这样的家主至亲,佩戴的流苏金簪都是华贵的金色。除此之外,还有银白色,青色,黄色……但无论是何种身份,大婚成亲时都会换上大红色的流苏。
宋玄机:“那就别看。”
贺兰熹:“我不,机会难得,我要看。话说,外姓人怎样才能得到你们家的金簪呢?”
宋玄机:“拜入宋氏门下修行五年以上。”
贺兰熹为难道:“这有点难办。”他堂堂金陵贺兰家的少主,怎可拜入他人门下效力:“还有别的方法吗?”
“有,”宋玄机从容饮茶,“嫁进来。”
贺兰熹双眸微微放大:“嫁……?”
就像宋夫人那样吗,虽然不姓宋,但也戴着和宋玄机一样的金色流苏。
宋玄机顿了顿,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当然,重新投胎也可。”
贺兰熹自动忽略宋玄机的投胎言论,搁在桌上的手托着脸颊,望着宋玄机的侧颜笑了起来:“我要是姑娘我一定嫁给你。”
宋玄机轻一挑眉。
“不对,我要是非无情道院的姑娘,我一定嫁你。”贺兰熹说着,还是觉得不太对:“应该说,如果我们修的不是无情道,然后我又是姑娘,我一定嫁你。”
宋玄机目光微移:“条件真多。”
不多时,宋夫人遣人来请宋玄机和贺兰熹和她一同用晚膳。宋家家主正在清修,宋夫人和宋玄机都辟谷了,晚宴可以说是专门为贺兰熹设下的。
贺兰熹不知道宋夫人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吃东西,只当这是一场礼节性的晚宴。
由于宋玄机生性冷淡,宋夫人没有将他回家的事周知全族,宴席上只有几个从小看着宋玄机长大,和他较为亲近的长辈。说是“较为亲近”,仅限于宋玄机会对他们的问题做出简单的回应。
贺兰熹特意数了一下,一场宴席下来,宋玄机和长辈们说的话的字数甚至没超过和他一个人说的。唯一能让宋玄机多说两句的也就是宋夫人了。
宋夫人原不是话多之人,但贺兰熹实在太让她好奇了。她寻了个机会问宋玄机:“玄机,你是如何和外院道友交上朋友的?”
宋玄机:“您怎知他是外院之人。”
宋夫人笑道:“自然是一看便知。我本以为时雨是合欢道的学生,但他又说自己只是流纾的门外弟子——时雨可是修的太善道?还是逍遥道?”
宋玄机:“。”
姑苏宋氏是闻名九州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主宅宋园拥山涉水,广阔如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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