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下(330)

　　不如何。

　　上层对下层从来没有爱屋及乌的怜悯，他们看上的只是有发展潜力的好苗子, 也只会将资源放在这个好苗子身上。

　　至于好苗子懂事后, 会不会分出自己的资源去养自己毫无前途的血亲，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现实是, 因天生魔力存储上限高而改变命运的人，几乎都不会回头理会生出自己的家庭。

　　而那些家庭在将孩子卖给上层之后，也会只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孩子。

　　是的，“卖”。

　　上层从下层带走高上限的孩子时，是会给物资的。

　　作为感谢他们生出这个好苗子的奖赏。

　　给完奖赏之后，上层便不觉得自己在这事上欠下层什么。

　　用自己给原生家庭换到了一份奖赏、彻底换了生活环境的孩子，也不觉得自己与原生家庭还有关联。

　　由于人生与魔力存储上限紧密联系，家庭的影响因素为次要，所以这情绪场里的人对亲情普遍淡漠。

　　哪怕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亲人，也会想“如果我的魔力上限高一些，我就不用忍受你了”。

　　池岘的妈妈是出生上层的低魔力上限者，不过并没有低到极致，还是可以使用少量常见魔法。

　　所以她被家族忽视，却又没有被驱赶。

　　她有惊无险地活到了成年，与另一个上层家族中和她差不多情况的男人结婚，生下池岘。

　　池岘的妈妈早已接受了自己平庸一生的现实，还庆幸自己至少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但池岘的爸爸渴望着翻身，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是一个惊艳的高上限者。

　　在自己没有完全被家族舍弃的前提下，高上限儿子能获得的资源他是能分一杯羹的。

　　可惜，池岘和他们夫妻一样，天生上限只够使用一些初级魔法。

　　不至于被驱逐，但不会得到任何额外资源。

　　一辈子的生活层次仅限于能吃饱穿暖。

　　得知儿子的测试结果后，池岘的爸爸大为失望，不久后在一次烂醉中因气管呛入污物没被及时发现而死亡。

　　池岘的妈妈对丈夫没什么感情，自她怀上池岘后她与丈夫就处于分居状态。

　　但池岘妈妈发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自己的魔力上限在降低。

　　本来这不是太罕见的事情。

　　女性生孩子后体质是有几率发生变化，进而导致上限变动。

　　有可能往上涨，也可能往下降。

　　上涨下降的几率差不多，当然最多的、九成以上的还是不变。

　　有些下层女性不断地生孩子，除了想生出高上限孩子换奖赏外，就是为了赌这个几率。

　　反正自己的魔力上限已经降无可降，那么如果生多后、撞上几率，涨了呢？

　　哪怕即使涨也涨得很少，只是从一个魔法都不能用，涨到能用一个入门级魔法。

　　至少，可以不用饿得那么快。

　　至少，获得食物后可以一次全吃进肚子，不用因为吃得不够快而看着食物被别人抢走。

　　池岘妈妈撞上了降的情况。

　　而且下降的形式超出了她的认知。

　　不是只缩减她一两个魔法的使用权，也不是在孩子满月时便看到了下降的最终结果。

　　她的下降缓慢但持久，降了数年也没有停止迹象，竟然像是会一直降到底，直至她再不能使用任何魔法。

　　池岘的妈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她的知识储备以及能接触到的资料不足以支撑她分析出答案。

　　她也不敢问别人，丝毫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快要彻底废了。

　　她想到不能使用魔法的人的生活，越来越绝望。

　　在上限降到底之前，她在一天天仿若看不到尽头的恐惧中彻底崩溃，选择弄死自己。

　　临死前，她用生命力最后提升了一次魔力，给池岘制造出一条项链和一盆花。

　　池岘也不知道妈妈死前对他是什么感情。

　　应该有恨，但可能又不仅是恨。

　　妈妈死时池岘还不到四岁。

　　现在的池岘对他的妈妈其实已经没多少记忆了。

　　只是每次看着项链和花，池岘总是会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温柔地摸他的头。

　　小绒毛：

　　“在你快四岁时，你妈妈还是能使用魔法的吗？”

　　“她因生你而出现的上限下降，降速缓慢到这种程度吗？”

　　“这下降的根源真能归到生你头上吗？”

　　池岘：“我不知道，反正项链中留下的遗言是这么说的。就因为下降得很缓慢，所以妈妈一开始时才没有在意，还能专心地、用心地抚养我。”

　　小绒毛：“你对她的了解基本都来自项链遗言？是她单方面的阐述？”

　　池岘：“是的。”

　　小绒毛：“其他人对她的评价呢？”

　　池岘：“几乎没有。她，还有我爸爸，在家族中的存在感非常稀薄。”

　　妈妈去世后，池岘身边再没有了会照顾他的人。

　　也不知道妈妈死前是忘了给池岘找一个可信任的长辈，还是她根本找不到那样的人。

　　幸好，池岘生活的家族里有一个食堂，家族里的人只要输入一定的魔力就能换到一顿饭。

　　在妈妈去世前，小小的池岘已经因为常跟着妈妈到食堂吃饭，而学会了这里的交换模式。

　　小绒毛：“跟这个旅店的模式很像？”

　　池岘：

　　“是的。”

　　“最大的区别是，家族里的食堂对单次输入魔力的下限要求比这里高。”

　　“住在这旅店的多数人，哪怕把生命力都灌注入魔力里，单次也很难输入够家族食堂要求的底线值，也就是换不到食物。”

　　“据说，几乎所有上层家族的食堂，都只允许能使用魔法的人去用餐。”

　　池岘靠着吃家族食堂磕磕绊绊地过了三年。

　　七岁那年，他却莫名得罪了一个高上限的少爷。

　　那位少爷看上了池岘的项链。

　　池岘自然不肯给，但没有人替他撑腰，那位少爷更是耻笑池岘：

　　“我看上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要么你把东西给我，要么你就滚出这个家。”

　　池岘选择了滚。

　　然后池岘意识到，他的妈妈那么恐惧离开家族，宁愿在家族里当个透明人，甚至当个死人，也不愿意失去上层保底的生活条件，是多么有道理。

　　其实能用魔力换食物的地方并不少。

　　可很多时候，刚换到食物就会被抢走。

　　困了想睡一会儿，醒来后可能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扒光。

　　池岘是为了保住妈妈的遗物才选择了脱离家族。

　　但脱离后他却发现，他每时每刻都可能失去妈妈的遗物。

　　更糟的是，长期的睡不安稳、频繁的挨饿，让池岘的魔力长时间处在不足的状态。

　　在下层民众中，池岘的魔力上限算得上高。

　　可吃不饱，还要耗费魔力养花的池岘，已经很长时间无法充满那个上限。

　　有几次，为了保护项链不被抢走，池岘甚至消耗了生命力。

　　小绒毛：“生命力消耗后，还能补回来吗？”

　　池岘：“不能。魔力容易补充，生命力是没有任何方式补的。至少我没听说过有方法。”

　　小绒毛：“生命力转化为魔力容易吗？”

　　池岘：

　　“容易。只要狠得下心，谁都可以做到。”

　　“不过，低上限的人，即使用生命力转了魔力，也用不出强力魔法，只是让自己暂时显得不那么难看罢了。”

　　“而高上限的人……历史上有拼死一搏毁灭整个国家的例子。”

　　小绒毛：“有外置式魔力存放道具吗？你把魔力分多次存里面，需要时一次性全部取出，那样的？”

　　池岘：“这方面一直有研究，但据说效果不好。离体的魔力，连做成耐存放的食物都难，更何况是用于高度要求活性的魔法。”

　　离开家族后，池岘艰难挣扎了三年才偶然找到现在这家旅店。

　　这里能用魔力换食物、换房间的居住权。

　　在老板盯着的区域内，不会发生抢劫食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