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动着手电四处观察,依然除了水草,不见其它。
尸体,棺材,统统没有。
“总不能真都进去神国了吧……”
黎渐川随意想着。
又下潜了一段距离,黎渐川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不良反应,可下方依旧深邃,望不到尽头。
没多犹豫,黎渐川果断放弃,准备上浮。
但他刚有动作,便感觉一座大山忽地兜头压下,将他重重往水里一砸。
猝不及防之下,黎渐川失力呛水,火辣的感觉贯穿鼻腔,肺部撕痛,恐怖的溺亡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幸好,越是生死时刻,黎渐川的头脑越清醒,他控制着求生的本能,没有胡乱挣扎,而是迅速扯过随身的气囊,埋头咳水换气。
数秒后,黎渐川缓了过来,抬起头来,扫视四周。
什么都没有。
并不是真有什么东西砸中了他,而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突然镇压。
冷静下来,黎渐川做好准备,试着向前后左右与下方游了两下,没有受到任何阻力。然而,每当他想要再次上浮,那股山岳一般的重量便会陡然压下,让他身躯死沉,四肢犹被缠住,完全划不动水。
“这就是榆阿娘说的下去了就上不来?”
黎渐川试过一遍,便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用手电光照向上方,仔细观察着。
他下潜很深,早已看不到水面,这一眼望去,只见到了与下方如出一辙的漆黑幽深,并没有什么特殊。
“前后左右都不受限制,我可以直接顺着水流游到多子山脚下,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欢喜河的问题,也能上浮。但这只是一种可能,不确定,而且四十米的深度,我的身体负荷不小,不一定能支撑到尽头,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余力应对更多可能存在的危险……”
黎渐川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或者,找到这股阻止我上浮的力量来自于哪里,解决掉,毕竟,魔盒游戏无绝路。”
他的精神扩散,感知着四周。
“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欢喜河的河水……鱼虾之类的动物都没有,人也不能上浮,被压死在下面,但这些看不到根部的水草却在向上飘摇着……”
黎渐川想了想,抽出短刀,游到一簇水草附近,在它们勾缠过来时向后一闪,一刀砍下,成功割来大把水草。
他松开一些水草,放任它们随水流而动,果然,它们并不受阻碍,一解除束缚,就漂向了上方。
黎渐川琢磨了下,又割下一些水草,展开之后,缠到身上,再次试着向上。但没用,依旧被压下。很显然,裹上水草,借助水草的气息或力量之类的法子行不通。
可他又无法真的变成水草。
或者,还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
就在黎渐川极力观察,冥思苦想之际,他犹在更深的水底下潜探索的精神细丝忽然消失了。
感知被切断,黎渐川神经一绷,立刻转头看去。
斜下方,水草更为浓密的幽深之处,他的精神细丝好像掉进了什么泥沼里一般,瞬间被吞噬了。
手电光晃过去,什么都没照见。
黎渐川拧眉,迟疑了两秒,还是俯身,缓缓游了过去。
随着他的靠近,周遭原本安静祥和的水草突然躁动起来,由摇曳变为狂舞,仿佛真成了什么怪物的触手一般,不断扑向黎渐川,试图缠住他的手脚,将他死死拽进更深处。
黎渐川以短刀应对,却发现刚才还能被割断的柔软水草竟变得坚韧了许多,一下两下并不能砍断了。
有古怪。
这发现让黎渐川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朝精神细丝消失的方向而去。
越来越多的水草开始异动,疯狂朝黎渐川缠裹过来,眼前的遮挡砍去一层,还有一层,几乎源源不断。
水下黎渐川的身手有些受限,应对这些水草便颇费工夫,好不容易冲出来,一头栽到精神细丝消失处,却发现这是似乎是这些几乎溢满大半个欢喜河的水草的根部。
这根部也诡异,并未扎在河底,而是就这样漂浮在水中。
黎渐川边与无数水草纠缠,边将手电光照过去,试图从水草根部看出什么。
很快,黎渐川神色一变,将晃动的光线定住,清晰地照到了一小块布头。
这布头像是缠在水草根部里面,只露出一角,不仔细便很容易会漏过。
欢喜河,布头,两者放在一起,黎渐川瞬间便想起了自己得来的麻布。
他当即游过去,取出放在魔盒里的麻布,打算与其对照。
然而,就在他拿出麻布的这一刻,水中的一切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近在眼前的水草根部形状扭曲变化,一会儿是根部,一会儿是一具缠着裹尸布的惨白尸体。
四周仍不断袭击的水草也在闪动,时而是水草,时而是一团团白花花如肠粉的手臂,甩动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恐怖而又恶心。
上方的河水好似坍缩,渐渐凝实,竟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大地,而下方却渗出光芒,隐约可见灰蒙蒙的天空。
天地之间,河水轰然作响,充盈所有空间,无数手臂随之剧烈摇动,黎渐川刚一下水时听到的那种空灵异响蓦然间便变大了数倍,如在耳边。
“这是——!”
死死抓住由水草根部变化出来的尸体,黎渐川在一片天地倒转的混乱中竭力睁开眼,看到了这无数手臂的来源。
若这些手臂真是水草,那他手里这具尸体还当真就是水草的根。因为这些手臂的来处,便是这具尸体的腹部。
这具尸体属于一名少年,外表木乃伊一样,裹缠着与黎渐川所得的麻布一模一样的裹尸布,只有头脸与腹部因有麻布缺失,显露在外。
黎渐川无法从尸体的外表判断这少年的死亡时间,因为他的面目依旧栩栩如生,双眼安详闭着,神色隐有一丝不甘,除面容苍白、没有气息外,乍眼看来和活人没有两样。
而与面部的平和不同的是,他的腹部被开了一个狰狞的大洞,看伤口,是自内部撕开的。
无数惨白手臂由此生长,溢满河水。
乱流中,黎渐川打量着尸体,小心地伸手,想要掀开一部分裹尸布,看看其内是否有类似的多子菩萨的图画。
但就在他的手指刚略微扯开一点裹尸布的时候,整块裹尸布却忽地抖动起来,从尸体上丝滑无比地解了下来,迎面扑到了黎渐川身上。
黎渐川一惊,忙撕扯,可刚一动手,却发现这裹尸布一转眼竟变作了一张鲜活的人皮,躲避着他的双手,裹住他,往他身上长,像是要覆盖掉他原本的皮肤,与他的骨肉黏连起来。
“危险!”
“神国……神国危险!”
人皮忽然发出扭曲的尖叫。
与此同时,已成为一块血淋淋的肉块的尸体轻轻一颤,四周挥舞袭击的惨白手臂便如被打回原形一样,开始退化,渐渐变作一团团扭曲成结的肉芽。
肉芽挣扎间,被吸回了尸体的腹部,充斥水中的庞然大物突然退去,周围河水都似是干净了不少。
然而无数肉芽回归尸体腹部,却并未消失,而是蠕动着在尸体的腹部之上,搭建出了一扇鲜红与惨白相间的诡异巨门。
天在脚下,地在头顶,河水流动,巨门立在中央,高处竖有三个古拙的繁体字,无忧乡。
黎渐川心头突突狂跳。
无忧乡……这不是多子菩萨神国的名字吗?这扇门,难道是多子菩萨神国的大门?
欢喜沟的水葬还真有说法,能从欢喜河去往神国?
不,不对。
前面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而后面的猜测,立刻就被黎渐川自己否定了。
这神国大门开在这具少年尸体身上,而尸体是以欢喜沟水葬裹尸布的形式下葬的,这证明这少年死亡之时欢喜沟已有水葬习俗,就算少年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先有水葬后有门,因果由来不对。
这里头有问题。
黎渐川得出这个判断的同时,便看到大门隐隐散出猩红的光芒,朝自己照来。他当即蹬水去躲,却因与身上的人皮的纠缠而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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