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妇人道:“要不然那两个小怪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山里来杀那怪蛇干什么?那怪蛇居然还能说人话……这是成了精了,是妖孽!他们跟那怪蛇那么熟悉,做出拖活人喂蛇的事显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村里,还有周围镇子上、县城里,光有夜枭吃人的怪事,八成就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拖活人喂蛇?
黎渐川神色一动,立刻便意识到怪蛇、两神与张周两家这三方的不同寻常。但是,他并不如妇人一般认为两神完全是由张周两家造就的,其内必然还有别的隐情。
黎渐川又试探着问了问,但妇人显然不知道更多。
一路飞奔,妇人带着黎渐川终于跑下了山。
进到村里,妇人要去找村长,大人说话,自然不带孩子,她便将黎渐川锁进了家里。
黎渐川恳求跟随,妇人却不管,只又拍了他两巴掌,让他老实点,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门。
妇人走后,黎渐川想跟出去,却发现根本出不了家门,想来是当年的少年真被吓着了,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出门。他借用了人家的皮囊,便也受到了限制,不能挣脱少年的轨迹。
离不开家门,黎渐川便只能翻上房顶,试图遥遥看到村内的情况。
没过多久,后半夜一片黑沉的欢喜沟便突地亮起了一点火光,有人持着灯笼与火把四处走。
咣咣的砸门声,吵闹的犬吠声,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声渐渐汇聚起来,与火光拧成一股,开始往山上去。
走到村口时,又一些嘈杂的火光过来了,拦在这支队伍前头,隐隐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和哭叫,火光不断乱晃,像是打了起来。
果然,是神就不缺愚昧忠心的信徒。
有些人,就算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更何况,此时妇人所带来的只是消息,村人们还并未亲眼见到什么,自然就更会有人不信,前来阻拦。
也因这里是妇人口中文宗在位的两百年前,两神刚出现没多久,经营还不深,否则只凭妇人的空口白牙,不被打上一个污蔑神明、不敬神明的罪名处死就算是烧高香了,哪有可能说动村长叫来这么多人上山查探?
由此也可见,饱受两神压榨的村民确实占了大半,能得好处的,从来只有少数罢了。
一场争斗后,村长这边的队伍胜利,继续上山。
黎渐川望着那条渐渐消失在山林间的火龙,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时候欢喜沟村头和村尾的两座山与两百年后的多子山和福禄山并不太一样。
比起后来独立的两座小山,此刻的它们是与两侧山壁相连的,更为高大,也更为陡峭。
“两百年地貌变迁,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黎渐川沉思:“像,但又不像……”
“巨门刻有无忧乡字样,不出意外,这里应该就是多子菩萨的神国……可这神国内,为什么是两百年前的欢喜沟,还是村民们察觉两神异常,讨伐两神的一晚?”
“与那具少年尸体有关?”
“讨伐两神……欢喜沟根本没有关于这一晚的传说,不管是村民口中还是其它文字记载,都称两神降世后,便一直被虔诚信仰,从来神威浩荡,除被邪神蒙蔽心神的异教徒外,无人质疑……”
脑内转过想法无数,黎渐川边整理着,边分出一分心神,留意着山上。
不知过了多久,山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巨雷般的嘶吼声。
紧接着,火光点燃了山林,山风一吹,火势迅速蔓延,半边天空被烧得赤红如血。
血色里,有两道小山一样畸形恐怖的身影突然从林间耸立起来,舞动着无数不可名状的怪诞虚影。
肉块、婴孩……触须、吸盘……
肿胀的人头,瘦长的阴影,无边无际的阴森深水,和冰冷,汹涌的、连绵不绝的冰冷潮湿……
只一眼看到这身影,黎渐川脑内便好似砰的一声爆炸了。
无数异象伴着剧痛袭来,嘶嘶的呓语响起,铺天盖地,好像无数蛇类缠绕在他的耳畔摩擦吐信。
他赶在神智被吞没摧毁前迅速闭眼,不去看那身影,同时踉跄着滚下房顶,一头栽进屋内。
这个临时的家好像还真是黎渐川的避风港,进到屋内后,他的幻象与幻听立刻便开始缓解。
渐渐地,他缓过来一些,趴到椅子前,抹了把脸,满脸是血。
不等他起来去洗洗,外面突然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黎渐川抬头,便见跟着上山的妇人一身是血地闯进了门,一把扯住他,冲到院里,将他往地窖里塞。
“藏好,藏好……千万别出来,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别出来!”
妇人尖声喊着。
黎渐川反抗不能,被推进了地窖,最后一眼只看到妇人满面血污下裂开无数诡恶眼珠的脸庞,和蔓延进村内的冲天火光。
第466章 有喜
地窖内一片漆黑,狭窄逼仄,完全直不起腰。
黎渐川佝偻着身子在头顶的地窖门上摸索,试图打开出去。但依然失败,就像他刚才离不开这座小院一样,此刻他也同样无法离开这间地窖。
尝试了几次,均不成后,黎渐川也不再强求,转而抬高脑袋,附耳在门板上,去听外面的动静。
可不知是门板太厚,还是外面真的没有什么动静,黎渐川听了许久,都没有捕捉到一丝声音,地窖外安静得近乎诡异,仿佛他被推入地窖前所见的那一幕,只是他的晃眼错觉。
过了一阵,黎渐川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吃力,似乎是地窖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在疯狂减少。
他逐渐听不清自己的心跳声,无法再粗略计算时间,胸腔剧烈起伏,却是徒劳,大脑也快速沉入缺氧状态。
但诡异的是,他的精神是清醒的。
他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正在走向死亡,可他又清楚,处于这种状态的并非真正的自己,而是曾处于这间地窖的孩童。
忽然,在某一刹那,他身上各种濒死的痛苦感都统统消失了。
但这并没有令黎渐川松下一口气,反而是心头沉重。
这种如获解脱的感觉,往往并不是得救,而是已然死亡。显然,妇人的孩子在被关在地窖不知多久后,死在了这里,没能活下去。
黎渐川深深呼吸着,来缓解浑身上下由死亡带来的痉挛感。
气力恢复的同时,他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下一刻,地窖门被突然打开,一线朦胧光亮泄了进来。
妇人探进身子来,仿若无事发生般朝黎渐川伸出手,口中是熟悉的没好气的训斥:“臭小子,傻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真要你娘亲自下去请你呀?”
黎渐川一怔,边动身往上爬,边试探道:“娘,我还活着吗?被关了这么久,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似的……”
“呸呸!”
妇人连啐两口,一巴掌拍在黎渐川背上:“童言无忌,神仙莫怪,童言无忌……小王八羔子,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嘴里没个把门儿的,这种不吉利的话少说,知不知道?”
“大半夜离家出走,关了你一宿咋了?里头萝卜白菜都有,有吃有喝的,还能给你饿死?少在这儿跟老娘阴阳怪气……”
妇人边骂边扯着黎渐川往屋里走。
“在里头玩死老鼠了?都跟你说了,少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臭得要死,我去烧水,你赶紧洗洗!”
黎渐川听着妇人的念叨,本以为是类似于自己在欢喜沟的不同时间线之类的情况,但进屋之后却发现似乎不是。因为屋内的桌椅床铺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明显是长期无人居住打理的。
可妇人好像完全看不到这些。
水缸里的水太久没换,脏污得很,她舀起来喝,仿佛里面依旧是昨天刚挑来的清水。凳子在角落,糊着厚厚的蜘蛛网,她拿过来径直坐下,一只大蜘蛛躲闪不及,被轧出浓白的浆汁。
“娘,你不觉得家里有点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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