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神留意着陈远山的动静。
“第一,你说费组长告诉你,他是去找我,有事相谈,这话除了你,还有谁听到没有?又有何除你听到之外的明确证据没有?我猜没有,否则你们组内其他人为什么迟迟没有附和支持你?他们是在等什么?”
简专家神色一顿,目光扫向组内。
大家神色各异,却无人与他对视。
陈远山抱胸而立,轻轻敲了两下手指。
他一旁的鹭燕神情空白了一刹,很快恢复正常,张了张嘴,似要开口。
但黎渐川紧接而至的声音却直接将她这即将出口的话音压了回去:“第二,假设简专家你所说是真,费组长确实是去找我了,可便是如此,费组长的死就一定与我有关吗?”
“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费组长。”
“今天凌晨,仪式结束,我从多子山一路回来,都没有遇到过他,更不要提和他谈什么事情,连他去找我之事,我都是此刻,从简专家你口中得知。”
“即便费组长是在去找我时出的事,可就一定是我所害吗?眼下的欢喜沟形势复杂,人员也复杂,费组长一路过去找我,就当真不会有半点意外发生?”
简专家气恼:“组长很强,又带着那件东西,谁能轻易杀他,还毁尸灭迹,非用特殊手段不能探查……”
黎渐川道:“费组长很强,别人不能轻易杀他,难道我就能?我是哪里表现出了与众不同之处,让简专家觉得我轻易就能杀了费组长?还是说,有人亲眼看见我行凶,且握有证据?”
这话黎渐川说得理直气壮。
因为不管是他还是费深,在相见之时,都已查探过四周,确信无人,才敢试探或动手的。
简专家道:“别人不一定能,但你是……”
“好了!”
一声沉喝,打断了简专家的话,也如一阵清风拂过,让简专家和鹭燕俱都神色一怔,似是从什么之中醒来一般。
福禄观的道长们终于不再故意束手,坐视这场争吵了。
一名紫衣道长拂尘轻扫,越众而出,一双深邃眼眸静静看向黎渐川,打了个稽首:“季道友,失礼了,贫道姓林,京城人士。费道友离奇身亡,神赐之物丢失,不是小事,观内特派我等过来调查,还望季道友配合。”
黎渐川深吸一口气,敛起情绪,还了一礼:“只要公正公允,自当配合。”
周围有道长闻言,如被质疑,面露恼色,正要说话,却被紫衣道长抬手一挡。
“自然公正公允,”紫衣道长含笑,“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
黎渐川表现出放心许多的模样:“敢问林道长需要我如何配合?”
紫衣道长翻手取出一个白玉罗盘。
因他就在黎渐川两步之外,所以黎渐川立刻便感知到了魔盒气息。
这是一件曾属于玩家的奇异物品。
非玩家的奇异物品或类似奇异物品的某些有超凡之处的物品,大多都是没有进过玩家魔盒的,只有物品的气息,没有魔盒气息。
而这罗盘却不同。
它有奇异物品的气息,也有魔盒气息。但这位林道长显然不是魔盒玩家。
“这是一件神赐之物,可为我们勘破迷雾,指点迷津,”紫衣道长道,“只需季道长滴下一滴指尖血。”
黎渐川知道,这个副本里血肉有不少奇诡用处,可单纯的血液,不知是否同理。
而且,这白玉罗盘的作用,也不一定就是这紫衣道长所说一般。
想了想,黎渐川划破食指,长袖微垂的刹那,魔盒开合,他自身的鲜血被收入魔盒,取而代之的,是他曾存下的一滴他人鲜血。
一滴血落下,入白玉罗盘之中。
罗盘上的指针微微一颤,疯狂转动起来。
众人屏息凝视,却见指针转过九圈,便慢下来,无精打采地归了原位,鲜血融化,于罗盘上空凝出一个血字:“无。”
无?
这个字,可不是像在查凶手,而更像是在找东西。
黎渐川想到被自己早早收进魔盒的“忘忧桥”,心中微微一定。
以魔盒的隔绝能力,要是想在他身上找“忘忧桥”,那可是找不到的。
而且,若是以为摆出这样的阵势,他就会主动动用“忘忧桥”,改变周围人认知,洗脱自己嫌疑,从而泄露气息被他们发现,也是绝无可能的。
即使被在场所有人围攻,他也有脱身的自信,无需“忘忧桥”。
不过很显然,他们对黎渐川的怀疑其实并没有特别高,只略试了试,便取出罗盘,直接来验了。
验过黎渐川,紫衣道长却没转身离开,而是目光忽地一转,落在了黎渐川身后默然无言的宁准身上:“季道长没有问题,但是,既然查了,便要查个清楚,对还季道长清白也是有利的,所以,还请季道长让你暂养的这头人豺也来试上一试吧。”
经紫衣道长一点,周遭众人才一个恍然,好似刚刚才发现黎渐川身后还跟着一头人豺般。
明明这人豺人类模样,面容俊逸,一身红衣,扎眼得紧,他们却好像不约而同将他无视了。
黎渐川心头一沉,隐约嗅到了紫衣道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神色不变,正要开口,宁准却忽然从阴影里挪出一步,歪了歪头,笑意温柔:“十指连心,若要查探什么,心头血应该要比指尖血好上太多吧。林道长怀疑我,不如我取心头血吧,反正又不会死,说起来,我还没有摸过自己鲜活跳动时的心脏呢……”
紫衣道长的眼神幽深了一刹,旋即朝黎渐川无奈一笑:“你这人豺真是疯得更厉害了。”
黎渐川拧眉:“林道长真是信不过我,要取心头血?”
紫衣道长摇头:“当然不是,指尖血便可,季道长动手取血吧,便是一头人豺,贫道也见不得剖心之苦……”
尽管已对这白玉罗盘的功能已有所猜测,黎渐川依然不想冒险,正要拉过宁准的手,再次以魔盒里的血液偷梁换柱一次,却见宁准朝他笑着眨了眨眼,便直接探指入口,咬破指尖,洒出一串鲜血,抛在白玉罗盘上。
黎渐川心中一紧,却看懂了宁准的意思。
有的血可以是假的,有的血却必须是真的。
他们是不知道“忘忧桥”在哪儿,费深是谁所杀,但却极可能已用某种手段观测到了宁准的痕迹,所以才有眼前这一出。
只是这观测八成也只有一点点,兴许只是得到了模糊的神谕,或是探知到了某些碎片,其中宁准出现过,不明确,也不肯定,无法让他们确认是否是宁准杀了费深或夺了“忘忧桥”,否则黎渐川和宁准回来,见到的便不会是查验,而是审判。
毕竟,以福禄观的权势,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宁准血入罗盘,依旧是一个“无”字。
紫衣道长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让黎渐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罗盘查的不是凶手,而是“忘忧桥”的下落。
“季道长的人豺也没有问题。”
紫衣道长宣布道。
“看来此事还需更多调查,今日实在是打扰了……”
事情就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了,紫衣道长又拿着白玉罗盘让院内其他人试了,没有发现,便叹息一声,带人离开了。
一群人鱼贯而去,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小院再次冷清下来,仅剩普查小组与黎渐川宁准双方,场面一时极为尴尬。
黎渐川扫了面红耳赤的简专家一眼,又以眼角余光掠过陈远山,只朝立在灶房阴影里的小顺说了声晚饭不吃,便带着宁准径自回了西门房,将门重重一关,甩出了些脾气。
以他在这里的人设,此刻没有脾气才是奇怪。
一回房间,黎渐川检查四周,正要拉好窗帘,同宁准说话,窗帘外便忽地伸出一只手,朝门房临街的窗户敲来。
黎渐川一惊,普通短刀出鞘的同时,低声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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