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长风(11)
脚步慢下来,喻文州不堪这么长久的奔跑,累得气喘吁吁。黄少天本来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是偏偏伸手牵着喻文州让他岔了气息,两个人在荒郊野外月白风清的草木之中,相对无言地撑着膝盖喘气,继而又大笑起来。
说起来,还未曾体味两年前与今时今日的久别重逢之喜悦。
黄少天还是不记得,他依旧想不起来细节,从相逢到相知相守的点点滴滴,于他来说还是一团漆黑,但是心中那个模模糊糊朦胧的影子,总在梦里出现抓又抓不住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了清晰的影像。
喻文州。
是他。就是他,一切契合又完满,将几年来无处安放的全部内心的悸动,一下子,全部塞到这个人身上,让这个人,填充自己空缺并寻找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感情,让自己再也不能忘了他。
黄少天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喻文州,有太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心里涌起万千的话语,却又全觉得不合适。
喻文州也是这样,但是他没有纠结,干脆放弃了话语,直接揽住黄少天,低头吻了下去。
题目诗:为复浮生是梦中,出自白居易《诗喝》
第12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陌生又熟悉。
黄少天觉得很刺激,他以为这是他第一个吻,在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苦闷前半生里,第一次与人接吻。让他惊异的是,唇舌相交时候的喻文州几乎一点斯文的样子都没有,像是将他看透了也摸透了一样,这个吻熟练又粗野。
是……这样的吗?黄少天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却又被喻文州右臂死死地箍住不许再退。
可是,这样也不错。镇定下来的黄少天开始回应这个吻。明明是记忆里的第一次,黄少天却发现,他的身体反应,比他的脑袋,记性好多了。回应这个吻几乎不需要大脑作出思考,他已经熟练地吻了回去,凭着可怕的本能。
恐怕没人比喻文州此刻更矛盾。他回忆起全部的温存和旧时旧事,可是眼前人毫不知情,他好似拿着答案的先生,在教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背书,他知悉所有,学生却瞪着眼睛好奇地窥探着,伸手想去翻先生手里这册名为回忆的书。
他想把黄少天揉碎了塞进心里,这样他就再也不会不见了,再也不会消失了两年,之后再见时问他你叫什么。
失去的痛苦,比什么都让他刻骨铭心。
“我们是这样吗?”黄少天眨眨眼睛,舔了舔嘴唇,样子像是只偷了腥的猫,“我们从前就是这样,嗯,这样好的吗?原来……好,就是这样?亲亲抱抱?”
喻文州看着他,突然觉得特别有趣,黄少天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看起来严肃认真极了。
“就这样?”黄少天很用力的抱了喻文州一下,又微微踮脚,凑上去亲喻文州的眉眼,“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对不对啊?”
“不对。”喻文州低声在他耳畔说。
“啊?”黄少天惊讶。
“走走心,你太敷衍我了。”喻文州抬起左手戳了戳黄少天的脸。
“我可是很有诚意的!”黄少天甩甩头发,再次踮起脚,攀上喻文州的脖子,有模有样地亲吻下来。
临安城外,月下草野如浪,四野寂静,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苏醒,真切得如同昨日之事,镌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但是模糊得厉害,抓不住。”黄少天不肯松开喻文州,他就这样攀着他的背,整个人贴上去,食髓知味地舔舔嘴角,眼睛里月华流转,不肯挪开目光,痴痴地看着眼前人,“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喻文州右手有伤,只好左手轻轻抚上他的背。
“你手怎么了?”黄少天猛然察觉到不对,从他们见面,喻文州就一直这样用左手拉着他,或静或动,都是左手,右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几乎不肯伸出来,他向右靠了靠,喻文州右手飞快地收回来,吃痛的表情没有逃过黄少天的眼睛。
“受了点伤。”喻文州也不隐瞒,“脱了臼,我已经接好了。”
“我看看,”黄少天执拗的扯过他的手,声音里不自觉地带出一丝祈求,“给我看看。”
“已经,不疼了。”喻文州轻声开口。
手腕处青淤得厉害,甚至有些地方透着深紫色的淤血,肿得老高不说,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
喻文州以为黄少天会气得跳脚,会气冲冲地问是谁,会跳起来大吵大嚷,甚至也许会不淡定地杀回临安,然而黄少天什么都没说,他轻轻用指腹拂过伤处,低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热辣的疼痛顷刻被温软的触感蒙蔽了,只剩下直击心底的轻颤。
现在没有机会,可是早晚会有的。
他早不是冲动的毛头少年了,江湖的风风雨雨纷争不休,让他更为成熟,也学会了什么叫做隐忍。饮雪堂已经敢大举在江南招摇过市,情势已经到了波涛暗涌的阶段,他不能,也不会去做计划外的事情。孙皓出其不意来到姑苏,蓝溪阁受到重创,他从天目山上在喻文州的掩护下逃脱,半个月来见识了大大小小的死亡和伤情。
“我……”黄少天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轻声地在心底许了个承诺。
小院静悄悄的,如别时整洁安宁,梅树绿叶荫荫,枝头晚露点点,斜映着暮色天光。屋里有些暗,喻文州掌了灯,烛火摇曳,踏一地碎影。
空气中流连着淡淡的药香,黄少天突然觉得舌尖不自觉的有点发苦,然而这种淡淡飘散的药味着实不赖,添了三分温馨、五分暧昧。
剩下的这一分便是喻文州的眼神,浩瀚如海,藏着无限温柔蕴藉,还有一分,是黄少天内心里,不知所措的欢喜。
十全十美。
喻文州沏了新茶,悠然的茶香缭绕,冷手热茶,暖一室馨香。黄少天无聊地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喻文州的房门。
梨花木的房门吱呀呀,黄少天先把脑袋探进来,喻文州正散开了头发,对他的行为没什么表示,黄少天便得寸进尺地探进来半个身子。
“累了就早点休息。”喻文州的动作很斯文,就算散着头发也丝毫不女气,烛火跳动,影子投在墙壁上,修长又有力。
“不累。”黄少天摇摇头。
“想说什么就说。”喻文州笑笑,起身站起来。
黄少天猝不及防地扑过来,喻文州还没站稳,就被他再次扑倒在床上,“这位公子,你头发散了。”
喻文州眼神一颤。
“文州,文州,我知道好是怎么回事的,除了亲亲抱抱。”黄少天伸手去解喻文州的衣服,一脸的坦荡。
“哦?”喻文州猛然翻身,将黄少天压在身下,低下身子,左手覆上黄少天的眉眼,定定地看着他,“少天,别这样,我希望,你想起来之后……”
“我不知道哪辈子才能想起来。”黄少天歪过头,亲吻喻文州左手手心,“但是有件事我算是弄明白了——”
“那就是,我是从骨子里爱你。”
忘了又怎样,这一切已变成我的习惯,成为我的本能,融化在我的骨血。我爱你,刻在心里也不足够,它刻在骨子里,心可以被拿走被侵占,但是这件事,我将记住,直到灰飞烟灭,天大地大,再也没有我。
“真巧,我也是。”喻文州伸手抓住黄少天的手,按在心口,“摸摸它,它是你的。”
喻文州的样子云淡风轻,好像对他说的这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可是那是一颗跳动的心,黄少天突然很想哭。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喻文州右手几乎不能动,黄少天便坐起来帮他解开衣衫,昏暗的烛火下,一切如梦似幻,像是大梦一场,药香入鼻,几乎成了喻文州独特的诱惑。
单手解开黄少天本来就不怎么紧的衣带,一切仿佛又回到两年前的缱绻相合,仿佛这段时空的阻隔,平白无故地消失了。黄少天常年习武的身材修长紧致,隐藏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柔韧和爆发力,像是献祭一般裸露在初夏深夜的月光之下。
“把腰抬起来。”喻文州轻轻抚过黄少天微微战栗的皮肤,低沉的声线温柔又有力。
这句话就像开启了一个禁区,黄少天一下子红了脸,他甚至在心底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也是会害羞的。
“少天,你自己来。”喻文州从案头翻找出一盒柔软的膏状体,交给黄少天。
“你怎么有这东西!”黄少天皱眉,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是大夫。”喻文州笑着看他。
黄少天扭开盖子,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他伸出手指,在盒子里轻轻戳了一下,一想到等下自己要做什么,立马有点手抖。
喻文州的亲吻带来难以想象的催化作用,黄少天觉得全部理智都在燃烧,他颤抖着手,缓缓伸向身后某个难以启齿的入口。
一切比想象中要简单,或许是喻文州的抚摸和亲吻让他迷幻,又或许是,这只是找回从前的记忆,轻车熟路。
他跪趴在床上,全身紧绷,手指在身后进出,那一刻眼前之景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零零碎碎的记忆画面,闪现交叠,如洪水般,冲垮他的一切感知。
“少天。”喻文州一边轻声唤他,一边亲吻他的背,接管过一切。
黄少天的手指带着薄茧,进出之际带来不可抑制的颤抖,而喻文州的手干净修长,温柔又缓慢,每一次触碰带来让人心焦的触感,在入口处不厌其烦地研磨、进出,几乎快要让黄少天呻吟出声。
手指增加到第二根,一下子痛感超越了快感,黄少天痛得背部紧绷起来,像一把拉满的弓箭,腰到身后的曲线在烛火或明或暗的闪烁下,拉出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