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长风(36)
“你瞧见了?”一提起这事来,喻文州倒是想起了黄少天,也不知道他现在把那个香囊怎么了。
“楚姑娘也是姑苏出了名的美人了。”肖时钦顾左右而言他,“哟,今日茶馆好生热闹。”
“你猜得也不对,也不错。”喻文州手里拿着扇子敲了几下,“来是来了,东西却不是送与我的。”
肖时钦来了兴致,“那是与谁的?”
喻文州招招手,肖时钦俯身过来,只听喻文州字字清晰,带着三分笑意:“佛曰,不可说。”
咳咳,肖时钦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满,这算哪门子的答案,他还想拉着喻文州说话,而喻文州却摇了摇扇子转身走了。
肖时钦眼神这么一瞥,咦,喻文州这是何时换了一把扇子,看着这么眼生?
喻文州走在巷子的青石板路上,远远一看,就看到黄少天站在门口的桃花树下,药铺的旗子还随着微风而动,远天长空有孤鸿点点,映得一幅好画卷,少年剑眉凛然,桃花眼却含着笑意,若是要给这卷画题句诗,足足是当得起“当时年少春衫薄”这言之未尽的七个字。
“你回来了!”黄少天靠着树干冲他招手,这么一起身,桃花落了他一头,黄少天猛地一摇头想把头上的花瓣抖落,却一下子磕在了树干上。“哎哟——”
“噗。”喻文州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等我做什么?”
“不干嘛……”黄少天心想,能干嘛啊,想等就等呗。
“进来,我把账簿放了,一会儿就回去。”喻文州道。
小二终于不睡了,翻着药方子在抓药,喻文州走过去把账簿放好,黄少天就一路跟着他,从外屋一直转到里间。
“做什么?”喻文州转头看他。
“那个香囊——”黄少天欲言又止,吭哧了半天,能言善辩如他,竟然就憋出来四个字。
“那个香囊怎么了?”喻文州倒是笑了。
“我不要那个香囊!”黄少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表明立场的话来,“文州,我师哥说是那个意思,我不想和她那个意思,只想和你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喻文州道。
“就是那个意思!”黄少天急了,“不就是那个意思吗?楚姑娘送我东西,是想和我在一起,但是我不想啊,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怎么和楚姑娘说让她不要送我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今日的香囊和我师哥打架的时候掉了泥坑,上次的手帕也不知道何处去了——”
“嘘。”喻文州手指点在他唇边,示意他听外面的动静,小二似乎在与一个姑娘交谈。
那个姑娘声音清脆而又响亮,问小二:“小二,你家喻文州喻大夫呢?”
“不在……”小二人虽然是醒了,声音却还没醒,“唔,你是又来替你家小姐给黄公子送东西么?”
“送黄公子干什么?”那姑娘似乎是四处瞧,“就是个幌子,我家小姐是来瞧喻大夫的,送东西给黄公子就是个幌子罢了,喻大夫不在,那我就回去了,我家小姐今早去了林家说是晚上就要赶回来,身体不舒服,要找喻大夫看病,不在就算了,那病就好了。”
黄少天:“……”
“少天,你干嘛去?”喻文州道,他眼看黄少天捂着脸身形矫健地打开后窗翻了出去,一声巨响,想是把后院的石头给踢翻了。
喻文州摇着头笑了笑,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诶,喻大夫这不是在嘛!”那姑娘不太乐意地瞥了小二一眼,小二油盐不进,依旧懒洋洋地在包着药材,慢条斯理的。
“我在。”喻文州笑了笑,“听说楚小姐身体抱恙?”
这抱恙不抱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那姑娘点点头,也觉得十分尴尬。
“小二,把方子和笔墨拿来。”喻文州招手,“我开个方子吧,姑娘拿回去给楚小姐,还有个方子,小二你拿去给刚刚不知道为何翻窗子跑出去的那位。”
蘸墨落笔,行云流水。
那日楚姑娘展开方子看到的是喻文州规整而严谨的蝇头小楷,写的是“心似流水不眷花”,而黄少天在后院尴尬地蹲着,还在为自己那还未到来就已失去的桃花债而忧伤时,拿到的那一张方子,喻文州写的却是“回来时记得买巷口的桃花酒”。
黄少天一蹦三尺高,巷口的桃花酒卖得可好,去晚了可就没了!
那年桃花繁盛,灼灼其华,桃花酒甜香不腻,似这岁月悠悠。
※“当时年少春衫薄”出自韦庄《菩萨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