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107)
几乎是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云骞猛地坐了起来。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不安感重重袭来,像是一把小锤子不停重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两点钟了,这个时间,安岩要出去做什么?
你要是说他睡不着出去走走,尼玛这可是在泰国,而且外面还下着大雨,不不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哪来的雨衣——
难道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妈的,自己老早就觉得那天在夜市街碰到的那人妖和他一直眉来眼去的就不对劲,还和人家说什么鬼悄悄话,有话不敢光明正大的说么?
果然世界上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云骞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干脆打开灯,从行李箱中胡乱扯出一件衣服,带上手机和钱包,随手从房门外的置物架上顺过一把雨伞,一路小跑到酒店前台,抓着其中一位前台小姐就用他的塑料英语问道安岩往哪边走了。
前台小姐被他这满脸戾气的模样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往右边走了。
云骞不管三七二十一,甚至连伞都忘记撑,顺着酒店前台指的位置紧紧跟了上去。
他看到了安岩,穿着雨衣,看起来像个雨夜杀人狂魔一样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路过他身边的夜归行人都下意识躲开,急匆匆而过。
云骞东躲西藏,更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一路尾随安岩。
但是,安岩这行走路线却是有点奇怪?
夜市街在西边,但他却一直顺着东边的大街走,而且看起来也是轻车熟路的,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一早就谋划好了的?
第77章 终章(8)
一路跟随安岩,却莫名其妙的, 跟着他来到了一处酒吧街。
云骞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擦擦被雨水浸湿的眼睛,接着便清楚地看到, 安岩确实走进了一间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miss”,在英文中,“miss”有遇见也有错过的意思。
雨水顺着发丝流下,划过下巴。
云骞只觉现在浑身动弹不得, 雨水仿佛顺着毛囊流进了脑袋里,使得他现在整个人都呆呆的, 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
那间酒吧外面,站了一排排衣着暴露的站街女, 不, 也实在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自己该怎么做呢, 是进去把他抓出来揪着耳朵带回去,还是……这样默默地等。
就在云骞一筹莫展之际, 殊不知, 安岩早就从酒吧的后门绕了出去。
而酒吧这种地方, 永远不会成为自己前行的目的地, 也只能说,云骞的反侦察能力实在有待提高, 装睡的功力也有欠缺, 太假了, 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也或许,是他太低估自己了吧。
安岩笑笑,打开酒吧的后门走了出去。
雨还在下,比起先前是小了点,但或许因为是夜晚,这闷闷的雨水竟也带来一丝凉意。
而现在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个秘密,那个真相。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那头传来技术部小马略带倦意的声音:“安法医,你说的那个人我帮你查了。”
“什么情况。”
“徐秋澄是吧,她和其余两名男生组成的探灵社是于两年前,也就是他们大一的时候就签约了TK枪花娱乐公司旗下的直播平台,这个叫徐秋澄的女孩是在两年前于和美整形做了整容手术,可以说不仅是整容,简直是换了个头,除了耳朵全部动了刀子。”
“整形医院那边发来的客户信息中,付款人是谁。”安岩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电话那头的小马却忽然沉默了,良久他才轻轻问道:“这个很重要么?”
“是,很重要。”
那头轻叹一声:“付款人是枪花娱乐公司的CFO,也就是您的弟弟,安崇先生。”
意外的,安岩却忽然笑了。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啊。
安岩坚信,从安崇找到这个叫徐秋澄的女生做直播开始,到要求她进入绿宅做直播为止,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间历经百年的鬼屋中。
尽管常有人说,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较幸福,但他不想这样一辈子“幸福”的活在看似美好的象牙塔中,活着,并且选择了这份职业,那么他也就不再惧怕谜底揭开时那血淋淋的现实。
甚至是,现实一旦被人从地底挖出来赤.裸裸地扔在所有人眼前,那么他就会失去所有的资格,无论是被爱的、还是爱着他人的资格。
他拿起手机,翻出云骞的联系方式,打了三个字发过去。
非常简单,但也非常沉重的三个字。
“我爱你。”
或许在所有人眼里,安岩都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宁愿将所有情绪深藏心底也不愿写在脸上,因为他怕一旦有了丝毫懈怠,便会给他人制造可乘之机。
当云骞正站在酒吧门口伤心欲绝的时候,却莫名收到了安岩发来的短信。
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三个字,自己从一年前就开始心心念念期待着能从他口中听到的三个字,但在现在这个时候看到,却稍显诡异,甚至是被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阴影。
他隐约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
想着,他疾步冲进了酒吧,抓着一个服务生就用他的塑料英语询问安岩人在哪,那服务生听得满头雾水,甚至掏出了外语翻译器,好歹才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告诉云骞,那个帅气的外国人进来后又从后门迂出去了,至于人到底去了哪里他就不得而知了。
云骞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便从劲歌热舞的人群中挤了出去,直奔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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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下的绿宅更是漫上一丝邪祟的气息,那种老旧的绿色像是雨中一块闪着幽光的绿玛瑙,一点一点冲破人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安岩摘下雨衣后的连帽,任凭大雨将他浇透。
沾着水渍的雨靴在木地板上留下一滩滩脏兮兮的水洼。
屋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连外面的雷声都被弱化了不少,只有那只老旧的钟表还顽强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时针缓慢而钝重的向前慢慢前进,将时间一点点带走,冲向遥不可及且迷茫的未来——
他听到了脚步声,那种轻缓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温柔之意的脚步声。
黑夜隐匿了他微红的眼眶,也隐匿了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他蹲下身子,循着声音来源方向摸着木地板,接着,他听到了歌声,女人的歌声,绵长而悠扬,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咫尺:
“When the sky no longer bears the weight of rain;”
“You hurn the melody but always lingering ear;”
“I don’t have to be afraid of you;”
“For I have in my heart the refuge you have bui<”
这首从小伴随自己入睡的曲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旋律,以及陪伴自己无数个夜晚,驱赶恐惧的声线,一切一切,都太过于熟悉,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会觉得有点陌生。
安岩深吸一口气,抬手缓缓按向那块底下传来歌声的木地板,接着一个使劲,将地板掀了起来。
下面是令人惊讶的温暖灯光,橘黄色的,散发着干净的味道。
一座木楼梯顺着这处大洞直通地底,甚至在一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顺着那架木楼梯缓缓而下,不成想,原来这座透出阴翳之气的房子底下却是另外一番世界。
除了带着暖意的台灯,干净温润的木质桌椅,看起来柔软芳香的床铺,还有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长发的清瘦女人。
那女人好像察觉到了不对劲,歌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起身,惊慌失措地望向来人,一对漂亮的杏眼满含惧意。
几乎是一瞬间,眼泪无声滑落。
安岩不曾想过,二十年后,他竟然能再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所有想说的话,所有想倾诉的苦愁,都在一瞬间化作一个字,一个从他七岁后再也没有说过的字: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