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钧言挂了电话,坐在他对面的朋友问:“Bad dream,你有女朋友了?她很关心你嘛。”
念书时,有老外会问他的中文名,白钧言将自己的名字音译为“Bad dream”,挺多人都会这么喊他,所以这算是他的外号。
“不是女朋友,就是朋友……好伙伴。”他想起李赫的自称来,船有些晃动,因为生病,他脑袋是模糊的,可总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两人只是吃了一顿便饭,白钧言晚上老实的喝了一点感冒药,次日上午,赶高铁去了无锡,去鼋头渚赏樱。
两个城市之间相距很近,十五分钟的高铁就到了。
因为大雨,白钧言去的时候,樱花瓣被雨打得几乎不剩什么了,零星地开在枝头,偶有粉瓣吹落到身上,白钧言还没出景区,约莫是下午两点左右,李赫的电话过来:“你在哪?”
“你怎么又来查岗我了。”白钧言在轮渡上,他肚子饿了,本来做了攻略,带了面包来喂海鸥,现在全被他自己吃了。越吃越委屈,怎么樱花全没了,这还看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你同事能照顾好你吗?”李赫听出他心情不好,他上午忙完公事,中午没吃东西就去赶了最近的动车,半小时到了苏州,在出租车上给他打电话。“我在苏州了,在车上。”
“啊?”白钧言迟钝地张了张嘴,手里的面包屑被海鸥啄走了,“你在高铁上?”
“已经到了,快到你住的那个酒店了。”李赫望向车窗外的城市。
“…我不在苏州了,”白钧言干脆把面包撒给飞来飞去的海鸥,身边是一群嘈杂的游客,他捂着另一只耳朵,解释,“我现在在无锡!”
“怎么去了那里?”李赫让出租车返回高铁站,“我现在过来。”
“我在无锡赏樱,我想看樱花啊我就来了……可是花全被雨打散了,人又特别多,我什么都没看到,等下我买个雪糕就坐大巴车出来了,不好玩。”
白钧言说话的语气,和平素不太一样,鼻子堵着,声音瓮着,含着极大的委屈。
李赫很快买了一张票:“我马上就过来啊,你没跟同事一起吗?”
“我自己想看,我自己来的……”白钧言下船,去了小吃街,买了雪糕,“哎这个樱花雪糕还可以,我再去买一个……”
“没关系。”高铁的速度很快,周遭流走的风景被极快地模糊掉。李赫说:“我看看景区怎么去,我在景区外面等你。”
他带了伞、药,还有一件给白钧言的外套。
下午四点半,下了太阳雨,李赫戴了防花粉口罩,撑着黑伞站在一株樱花树下,旁边有老年人在合影。
白钧言坐车出景区,步行出来,目光四处找他。
李赫先看见他,白钧言就像个学生,书包背在身前,掀起了薄款冲锋衣外套的帽子遮雨,衣服是李赫买的,给他挑的红色,不看脸像京东快递,但很显眼。
李赫大步朝他过去,把伞挪到他的头顶,白钧言仰头看着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我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卖樱花雪糕的,给你买的,你看它这个做得多好看。”
“生病了,你还自己跑来看樱花?”他只能伸手接过,但这样就没有手去牵白钧言了。
白钧言伸手去接伞外的细雨,不得要领地回答:“听说下太阳雨的时候,是狐仙成婚的日子。”
“你抓着我。”李赫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摘下口罩吃樱花雪糕,“那你在里面看见了狐狸吗?”
白钧言揪住他的袖子:“没有看见狐狸,但是看见了松鼠,海鸥……哦,我还看见了狐狸精!”
李赫看着他:“?”
“我说你啊,男狐狸精,一摘口罩就有人看你啊。”
李赫沉默地咬雪糕,然后笑:“所以我今天成婚吗?”
白钧言:“有可能。”
两人打着伞穿过人群。
太阳雨很快就停了。
李赫把雪糕吃完,收了伞,低头看着头顶还有一片樱花瓣的白钧言,他想,刚刚在伞下,或许自己真的跟他成了一次婚。很短暂的。
车上,李赫问他:“你怎么会自己跑来看樱花?”
“我就是想看了,那天在网上看见了视频,就很想来了。”白钧言穿了他拿来的外套,觉得热,又脱了下来放在腿上。
“你同事都去哪里了?”
“只有我想看,我是自己来的无锡。”说谎越多,代价越大,他感觉自己不太能承受,所以白钧言现在几乎不会编造一些事来骗他。
他订的酒店很近,沿着环湖路一直走,白钧言开了车窗看着窗外的太湖,风吹在了脸上。
李赫伸长手臂给他关窗。
白钧言开窗。
李赫关。
白钧言扭头:“你干嘛?”
“你别吹风了,你听你自己声音。”
白钧言开窗,并捂着车窗开关不让他碰:“我现在头晕,我不吹会儿风难受。”
看着他过于幼稚的举措,李赫没有再说什么,不发一言地伸了手,把白钧言的外套拉链提到了最顶上,然后摸了下他的额头。
白钧言感受到他手心的凉意:“你又干嘛?”
“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李赫摸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忽然想起什么,从他带来的那堆药里,找到了电子温度计,用酒精棉片擦了擦,把温度计喂到白钧言的嘴边:“含着。”
“……是这样测温度的吗,不是夹在腋下吗我记得。”
“可以含着,测口腔温度。”
“噢。”白钧言张了嘴,咬着温度计,很快,车停了,李赫付钱下车,白钧言把温度计吐出来:“37.2,算正常吗?”
“刚好在正常范围内……”李赫还是有点担心,“我带了退烧药,你吃一道。”
白钧言用咖啡机烧的热水,被他监督着吃了药,在卫生间换了睡衣就躺下了。
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李赫其实还没吃午饭,但看他犯困的闭了眼睛,什么也没说,坐在酒店房间的小沙发上,望着窗帘缝隙外的太湖景。
房间里关了灯,白钧言闭着眼就睡着了,中途李赫摸了好几次他额头温度,还是觉得有点热,就用传统的降温方式,冷水浸透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
但白钧言很敏感,虽然没有醒,但是把脑袋扭开了,用耳朵和后脑勺对着李赫。
他睡着的模样很安静,也很有脾气。
李赫拿他没办法,也不能强行把他脑袋掰过来。
然后,他还看见白钧言的手机响了两次,其中一个是爸,另一个备注为“zz”。
白钧言被自己备注的是什么?
李赫没有偷看过,悄悄用自己手机给他拨了一个电话,然后马上挂掉。
白钧言的手机亮了一瞬,现出了联系人。
——备注很正常,没有昵称或爱称,就是一个名字。
白钧言睡醒,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分不清时间的白钧言迷糊地看着旁边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在房间灯带的光晕下,他分辨出是李赫。
此刻李赫一动不动的,穿着外套,坐在黑暗里,睡着方式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让雷诺。
白钧言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他动作很轻地下床,卫生间冲水的声音把李赫吵醒了,白钧言从卫生间出来,隔着几米和他对视:“你怎么在沙发上睡觉了。”
“刚刚困了。”李赫揉了揉太阳穴。
白钧言的房间是大床房。
如果是张超,李赫大概就躺着睡了,也不计较。
李赫:“肚子是不是饿了?”
白钧言打开灯,躺在床尾,面朝他点点头。
李赫站起来:“我带你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外卖不健康,但他觉得白钧言肯定懒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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