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京海握住那只手,亲了一下带响的,随即正了神情,瞅着怀里的恋人。
“周老师,我真就说说,咱得正视问题……要能做到随便就能讲,那才是真没事儿了。”
受教的周老师像是真的被说服了,莞尔笑着夸道,“我家老余……越来越会讲道理了啊。”
余京海一脸的臭屁骄傲,直乐呵地应,“那可不,我开那两家书店,还真看了挺多书……”
周惜之前听他提起过书店,但没有探问详情。
现在他要说,周惜自是安心地听着,还问了书店的地址,又问他那时候为什么会想开书店?
余京海想了想,老实交代了,“还真说不清,就想开个店的时候,还想着你,想着想着就想……那我要开书店。”
“那店名,我还想了挺久,就叫知惜书苑,咋样?好听吧?有意思的,就是我最想弄明白你心里想啥呗……”
“就想啊,你咋就这么能狠下心跟我分呢?我没觉着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不疼我,可到底为啥不要咱俩这感情了,整不明白啊……”
向来实诚的男人咕吭着,聊到哪儿,心意就直楞地摆到哪儿,完全不遮掩。
周惜目光错动了许久,久到余京海快要睡着了,他才仰头吻上去,趴在对方的胸膛间,指尖微拧着,神色犹豫地轻唤了一声床畔间专属的称呼。
余京海掌心捂住他的脖子和后脑,边捋边含糊地嗯哼了。
“其实不是一直都能狠下心,有动摇过的……”
余京海听一半漏一半,闭着眼就吻他额头,低沉着声儿问,“啥时候?”
周惜忽然憋闷下去,不出动静了。
余京海立马撇掉自个儿脑袋里的那一丁点儿酒意睏倦,撑开眼皮去瞧身旁的媳妇儿,边瞧边亲,大巴掌往下摁,狠揉着周惜的心窝。
“咋不吭声了?别以为我没听着关键的啊,动、摇。”余京海一字一字道,“你说说,你啥时候动摇了?我可跟你说啊,我就差这事儿不明白了……”
“你要不要跟我说明白?嗯?”余京海越说越来劲儿了,翻身扣住想转回去的周惜,逮牢了他的唇,“你都说我忒会缠的……是吧?”
余京海用力地吻着被他箍紧在怀的周惜,雄赳赳地追问,“你心里这么有我,有我……那会儿我那么求,你都不肯……还是跑了,飞了,为啥啊?”
周惜张了张唇,脸色纠豫,还是没发出声来。
余京海的胜意在心底呼喝叫嚣着,低头就发狠招,逗着他媳妇儿,耳边吹风加十指瞎挠,非要挖开这媳妇儿心里的秘密,必须都挖出来。
“媳妇儿,有的事儿你得学会敞开说,不信我啊?你要信我就别对我藏啥事儿,放心说,你说。”
“宝贝儿,这可是你起的头,你要不说,咱俩今晚就不睡喽……”
余京海势在必得,而周惜……终究没办法再抵抗一次这个人的固执痴缠。
周惜被磨得满脸迷醉,透出了些莫名的委屈,双臂紧紧地搂着他,就在他耳边,急喘着亲口吐实了自己曾经的动摇。
出国前的那天晚上,余京海也是如此缠着他,将他锁在结实的臂弯里。
翻腾出的大浪盛载着情意真切的祈求,一次又一次地淹没了他,搅乱他所有的思绪,令他浸在酒意中,承认了真正的不舍。
甚至就要放弃分离的决定,重新拿起手机,取消出国的计划安排。
但在他即将拨号给主任时,喝醉的余京海猛地压住他,痛苦万分地嘶吼着。
“阿惜,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阿惜……累……太累了……”
“我……好累啊……就没觉着……这么累过……”
“……真的……很累……太累……阿惜,我累了……”
这番精疲力竭的埋怨意外而来,摧坍了周惜心底最重要的一座塔,他犹疑的折返不堪一击,碎裂得无声无息。
正如他同关博玄说过的,能够真正结束他和余京海关系的唯一一个原因,只会是余京海放弃。
而余京海亲口所说的“累了”,在那时的他听来,便等同于放弃,又或者是,自内心发出的,无法再坚持的哀鸣……
两年后的余京海听着了分手那晚他说过的醉话,当下惊得彻底醒了神,弹直了身板,整个人呆住了。
“我真说了那话?”余京海难以置信地握拳抵着自个儿的脑门,“咋可能是我说的?咋回事儿啊?我没可能,我这……”
他举拳闷捶着脑门,像是想捶穿自个儿,弄明白那时候的脑壳是不是让谁给换了。
周惜拦回他的拳头,握着轻揉,安抚道,“没事,过去了。”
余京海反捏住周惜的手,往自个儿的嘴巴上抽着,连忙检讨,“就不能喝酒,嗐,真坏事儿,我说的肯定是胡话,咋能这么说??”
“就因为这口酒,让我媳妇儿更狠心地飞出去,差点儿我就缠赢了,以后再也不喝这玩意儿!两年,阿惜,两年……你知道多难熬吗?”
然后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回他的难熬。
周惜被压得陷进了床褥里,侧脸挨着枕头,轻呼低喘,听着他忿恼地嚷念那该死的胡话,只好继续劝说,“也不算胡话的……”
“就是胡话!媳妇儿你信我,肯定是,就喝懵了瞎说,我就不该喝!”余京海咬牙气吭,一把摁住周惜的肩头狠狠搓着。
“笨媳妇儿,你咋这么笨?喝醉说胡话不知道啊?”
“这也能信的真真的?那我清醒跟你说的还不顶用了?咋就没进你心里去?”
周惜刚开始还会委屈地辩一两句“也有酒后吐真言啊”,转眼间就被余京海疼得直不起腰来,便乖顺地由着他,不再辩了,只催他睡觉。
“反正以后甭管咋样老子不碰酒。”余京海还卡在那环里,懊丧地出不来。
周惜轻声嗯着,“好,不碰……睡觉么?”
“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飞。”余京海凶着嗓,发力嘬巴。
“不、不飞……”周惜的话音很快又打抖了。
“宝贝儿再多给我说说这话。”撒野的男人指挥道,“你爷们爱听啊,听着爽快,心里踏实。”
“真不飞了。”周惜呜喝着,已经被吻得满眼绽开了雾水。
“今天出院,领证、证了,明天不是、唔……就回老家、就能摆酒了么,一辈子都是你的,真的……”
精力旺盛,奋力补偿媳妇儿的余·大老爷们攒够了耐听的情话,才肯停战躺平。
周惜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眼帘便要缓慢地合上。
结果躺好不过几秒的余京海忽的又坐了起来。
“不行,我——”余京海大掌用力地摩擦着自个儿的脸皮和后脑勺,“得整明白,得给你整明白喽……”
周惜无奈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不重要,不用整明白。”
余京海默声沉吐气儿,过会儿大力地捉住了周惜安慰他的双手,胡乱地啾啾咬咬,眼里跳着光,兴冲冲地说,“媳妇儿,我知道咋整明白了!”
周惜一怔,余京海就挣开他的胳膊,迅速地跳下床去,拖出了行李箱。
余京海很快便从行李箱里扒拉出两份笔记本,匆匆地把笔记本全都塞到了周惜的手上,给人讲解这两本子有啥用。
“媳妇儿,你看我这日记,你看我写的啊……有没喝酒写的,有喝了点儿写的,还有喝更多写的……两年,好几百页……”
“这就叫大数据,对吧?有这数量支撑的证明,绝对够分量。”
周惜看着摊开的笔记本,连翻了几页,满眼浮现诧异,翻得越多越是心惊,再配上身旁某人喋喋不休的描述,情绪更是大动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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