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溪害怕得浑身发抖,“我只是个模特而已,和金橡树签了这个活动的约,扮演新娘,在签约之前我都不认识吕东越。公司让我们先培养一下感情,其实也就相处了半个月,然后就到这个岛上了来。”
凌猎说:“具体是哪一天签的合同?”
尹溪拿出手机看了看,“六月十七号,我都不是丰市本地人,他们不敢在本地找。”
“你家乡是?”
“林云市。”
林云市和丰市一个在东南,一个在北方,这金橡树确实准备充分。
凌猎又问:“接这活你心理上没负担?”
“有是有,但是他们给得多。”尹溪皱起眉,“而且我家里没人了,不担心视频火了之后传到家人那里去。”
“你的家人?”
尹溪苦笑:“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在姑姑家长大,但和他们没什么感情,初中毕业就出来打拼,和他们早就没有联系。”
凌猎点点头,“那吕东越呢?他也和你一样,是金橡树从其他地方签来的模特?”
“他不是,他就是金橡树的员工。”
“哦?”
尹溪欲言又止,凌猎说:“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尹溪露出纠结痛苦的表情,“我怕被报复。”
凌猎:“警方会保护证人安全。”
尹溪又犹豫了会儿,才说:“吕东越其实很不愿意做这事,他是被金橡树逼的。”
每个公司都有一两位食物链底层的员工,在金橡树,吕东越就是这样的人物。他今年二十七岁,高中学历,虽然在金橡树成立不久就入职,但干的都是跑腿打杂的工作。在这种营销公司,值钱的是想法、脑洞,他一样没有,有的只是听话、任劳任怨。
今年金橡树制定出“阴间”婚礼计划后,一度物色过其他新郎人选,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愿意的演员,直到已经敲定尹溪,新郎还是没找到。
眼看“万鬼巡岛”一天天临近,公司决定把吕东越推出来。
吕东越当然不愿意,几个领导轮番找他谈话,意思也很明了:你要么接,要么滚。
尹溪需要和吕东越培养感情,让摄像师多拍些视频照片,到时候就算网民质疑他们是炒作,金橡树也可以丢出照片回应。
所以尹溪来到丰市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和吕东越待在一起,熟了之后她问:“真的接受不了的话,辞职也没什么吧?现在找工作也不是很难。我是无所谓,能赚钱就行,我家里人也看不到。”
吕东越却苦涩地摇摇头,“我要是失去这份工作,就找不到别的工作了。”
“别这么说……”
“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
尹溪不禁有些可怜吕东越,但她自己也是个拿钱打工的,和吕东越顶多算同事,管不了那么多。
凌猎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尹溪捋了下头发,低下头,“他好像也不是丰市人,家乡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猜他和家里关系应该不好,或者像我一样没什么家人。”
“为什么?”
“因为和家人联系紧不紧密其实也是筛选条件吧。父母随时可能看到这个视频,那肯定不行。而且正常家庭,哪个愿意孩子去拍这种视频?他也没有说过他的家人。”
凌猎说:“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尹溪愣住,抿了下唇角,几秒后说:“我们相处得不错,吕东越问过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没有。我觉得他,他应该是对我有点意思,但我们都没有说破。”
凌猎想到在船上遇到的翁苛求,又问:“对了,宾客的事怎么解决?你和吕东越倒是可以演,父母亲友呢?”
“其实都是金橡树的人,还有和他们关系很密切的合作方。”
“这么点人够吗?我看昨晚宾客很多。来的路上我还遇到一位自称男方亲戚的人。”
尹溪:“那肯定是假的。但我知道金橡树的策划思路,用十几个人搞出万人参与的效果不难。”
“说说看。”
“正常婚礼,操办的其实也只有男女双方的至亲,几十宾客也好,成千上万宾客也好,都是邀请来的。金橡树也邀请人,但不是向亲戚同事发请柬。酒店敲定之后,他们就在网上发布消息了,营销公司嘛,搞炒作本来就很顺手,加上‘丰潮岛’、‘万鬼巡岛’之类的标签,要上岛的人很容易注意到,然后就自发来参加。互相以为对方是新郎新娘亲戚,其实都是陌生人。有的人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个游客,还会编一个身份。金橡树利用的就是这种心理,游客之间很难揭穿对方的身份。”
翁苛求的身影又在脑海中晃了晃,凌猎想,原来自己在海上就遇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第110章 白事(24)
尹溪还要录正式的口供,被女警带到楼下。凌猎也与季沉蛟会和,交流得到的线索。
季沉蛟说:“婚礼虽然持续到凌晨四点,但两点半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吕东越了。当时绝大部分宾客都没走,比我们昨天回房时人还多。”
凌猎:“参加完‘万鬼巡岛’的人都来了?”
季沉蛟点头:“这个太难核实了,全岛的人都有作案可能。吕东越一点多时给金橡树的人说不舒服,想休息,但那时婚礼流程还没有走完,他的上司让他再坚持一下。等到两点半,需要新娘新郎共同出现的场景已经没了,金橡树才放他回去。”
凌猎:“他一个人?”
季沉蛟:“我问到的人是这么说。他从大厅离开时,还拿了一盒蛋糕,金橡树的人以为他肯定回房间了,但是我刚才和痕检师一起过去,房间里根本没有住过的迹象。婚礼燃放大量鞭炮,还烧纸钱,吕东越的鞋底肯定沾有这些灰烬,但是房间的地毯上没有。说明他在离开婚礼现场后,没有回过房间。”
“那就是在两点半之后就可能遇害?吕东越没有回房间,很可能是早就和凶手有约定,主动到没有监控没有人的地方。凶手杀死他之后,等到四点多宾客离开,才把他的头埋在纸房子下?”凌猎想到婚礼那群魔乱舞的场面,少见地皱了下眉,“凶手完全把自己藏到‘妖魔鬼怪’里了。”
季沉蛟也最担心这一点,“看找到身体后能不能发现更多的线索。如果是吕东越主动离开,那起码说明凶手和吕东越认识。那个纸房子……”
凌猎:“和谭法滨案很像,岛上还有谭法滨的纸雕。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有关联?”
这不是一个能立即答上来的问题,季沉蛟说:“我现在无法判断。”
黄易现在有点焦头烂额,曹信心的案子还没有眉目,曹母许玲昨天被接到市局后走了认尸签字的流程,还没说几句话就悲伤过度晕倒,送去医院后至今还无法接受正常问询。
而薛斌坚决否认杀害曹信心,还有朋友汪英灼作为人证。技侦队员已经查过他的网络记录和银行流水,没有异常动向,如果是他买凶,那只可能是他与对方当面交易。但他回国后大多数时间和曾姝、汪英灼待在一起,查卢飞翔被冤枉的事,没有买凶的迹象。
黄易昨晚刚制定了一套曹信心的人际关系排查表,打算从他的系、供职的社区医院查起,结果今天丰潮岛上就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更多的治安警察、刑警来到丰潮岛,下午连特警都来了,离岛的船只被全部封锁在码头,活动也都被叫停。黄易很尴尬地跟凌猎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想让你们好好玩一趟,结果出了这种事,哎!”
凌猎倒是无所谓,不管是上岛度假还是侦查破案,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体验,正好问问曹信心那案子的进度。
黄易的脸色很不好看。凌猎把昨天去东街打听到的事说给黄易听,黄易听完第一反应是:“曹信心在外面过得谨小慎微,但在岛上还挺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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