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在技侦工作区打了个地铺,沈栖他们正在熬夜工作时,他搭着小毯子,听着键盘声睡得十分酣甜。
季沉蛟来叫他回去睡,他摇摇头,“我要在这儿守着。”
沈栖说:“哥,你又看不懂。”
凌猎:“那我不会装懂装忙给领导看啊?”
季沉蛟:“……”
凌猎肯定不是装懂装忙,别人都可能干这事儿,但凌猎最不可能。季沉蛟这两天都觉得凌猎好像在思考什么,揉了把他刺刺的头发,“陪我去兑杯咖啡。”
凌猎把小毯子披在肩上,迷瞪瞪地跟着季沉蛟撞进休息室。季沉蛟撕开两包咖啡粉,又加了盒牛奶,金属勺子在杯壁上敲得叮当作响。凌猎缩在沙发上看他的手,看得有点入迷。
季沉蛟搅拌完喝了口,把杯子递给凌猎。
凌猎接过,“给我的啊?”
“不然我放这么多奶干什么?”
凌猎笑笑,舒坦地喝起来。
季沉蛟又给自己兑了杯黑的,“你是不是觉得哪儿不正常?”
凌猎正好把咖啡喝完,“时间有点巧。”
“嗯?”
“宁协琛给文争朝发信息的时间太巧了。”凌猎说:“现在正是‘浮光’大势发展的时候,‘浮光’基本已经和我们撕破脸,不装了,柏岭雪他要的就是在我们国家生根发芽。而重伤的宁协琛刚好给他的老队友老朋友发来求助。”
季沉蛟说:“所以你觉得发信的其实不是宁协琛,而是‘浮光’的某个谁,那些邮件更像是‘浮光’引诱我们去做某件事,或者去某个地方的阴谋?”
凌猎点头,耸了耸肩,“但遗憾的是,就算知道这是阴谋,只要技侦锁定方位,我们还是会去。”
凌猎盯着季沉蛟,语气忽然沉了下去,“尤其是你,季队。”
他很少用“季队”这个称呼,季沉蛟愣了下,“我……”
凌猎说:“我没想错吧?最先去的一定是你,公私角度都是你,你是重案队的负责人,也是宁协琛的徒弟。”
季沉蛟吐出一口气,“当然。”
凌猎裹了裹小被子,遮住下半张脸,不说话。
季沉蛟忽然明白了,“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守在技侦办公区?”
凌猎笑了笑,“我要第一个知道结果,以防你们骗我。”
季沉蛟蹙眉,“你是想替我咬上诱饵!”
“啧啧,别说这么难听。”凌猎道:“我只是不想在你出发之后,还被蒙在鼓里。”
季沉蛟冷静下来,“如果是‘浮光’的阴谋,为什么邮件要发给文争朝?知道文争朝和宁队关系的人并不多,邮件里还用了‘老曹’这个称呼。”
凌猎说:“这样看上去不是更可信吗?如果发给你或者谢队,你们应该会立即想到不对劲。”
季沉蛟摇摇头,“我在想,文争朝会不会和‘浮光’有什么联系。”
凌猎想了会儿,“这倒是有可能,查过文争朝了吗?”
季沉蛟说:“明天我和谢队再商量商量。”
得知自己也要配合调查,文争朝在短暂的不解后迅速接受,苦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需要我提供什么?”
季沉蛟交给他一份文件,上面写得很清楚,技侦将对他的办公室、家做一次调查。
文争朝住在市局的老家属院,和季沉蛟住的不在同一个区,宁协琛失踪之前也住在那里,季沉蛟经过时愣了会儿神。
文争朝找出所有电子设备,沈栖一一检查。忽然,沈栖的神情变得紧张。季沉蛟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哥,这是……‘浮光’的入口!”
“没有看错?”
“怎么会错?你忘记我最近都在和‘浮光’使用者打交道了吗?暗网使用者电脑和手机上都有这种痕迹!”
文争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板正地坐在客厅的餐桌边。
季沉蛟往客厅看了看,打电话把情况汇报给谢倾。谢倾沉默片刻,“我来和文老师谈谈。”
文争朝被请到市局问询室时,就明白可能出了什么事。谢倾关上门,把监控也关掉了,将装在物证袋里的手机放在桌上。
文争朝眉心一下子紧皱起来,“这……”
谢倾开门见山,“文老师,今天不算是问询,我作为后辈,想听听你的解释。我们在这个手机里发现了‘浮光’暗网的使用痕迹,你接下来的态度可能会影响我们对那四封邮件的判断。”
文争朝眼中涌起震惊和愧疚,手指靠近物证袋时轻轻发抖。
“这是……这是我女儿的备用机。她,她……”
谢倾说:“我记得你的女儿在念大学?”
文争朝点头,“在财大,今年大三了。她怎么,怎么也沾上这玩意儿了!”
谢倾问:“她平时住在家里,还是住在学校?”
“学校,周末有时回来,大三之后忙了,回来得少。”
“我想见见她,你介不介意?”
文争朝几次张嘴,最终垂下头来,“我没资格干涉,她真的犯了错,我不包庇她。”
文争朝的女儿在学校被谢倾叫住时,很警惕地打量他。
谢倾出示证件,将她带到车上,文争朝就坐在副驾上。
小文吓一跳,“爸,你怎么在这里?”
文争朝在后视镜里看看她,对谢倾说:“谢队,你问吧。”
小文莫名其妙,推开车门想走。
谢倾拿出物证袋,“你用它上过‘浮光’?”
小文伸手要夺,被文争朝抱住,“你知不知道‘浮光’是暗网,是犯罪!”
小文眼泪夺眶而出,“我用暗网怎么了!你管不着我!”
“你!”
谢倾只得先劝架,等到两人都冷静下来,才问:“你是什么时候接触‘浮光’?”
小文低落地缩在车门边,“这学期,但我没有在上面交易过!”
“谁跟你说的这个网站?”
“我同学,他们在上面买论文。”
“那你在上面做什么?”
“我,我只是好奇,我看看也不行吗?”
文争朝痛苦地摇头,“是我没有教好你。”
夏榕财经大学已经有十来个利用“浮光”进行交易的师生被警方控制,小文没有交易过,不会被拘留,也不会留下不光彩的记录,但是要不是调查文争朝时发现了那个手机,谁也不会想到优秀警察的孩子竟然也正在被“浮光”所侵蚀。
文争朝备受打击,一些有孩子的警察情绪也不免受到影响。凌猎却觉得这事不值得引起“情绪内耗”。
“警察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小文是个成年人,怎么还来孩子行为家长买单那一套啊?她自己觉得暗网有趣,而且又有接入的途径,上去看看怎么了?”
“摸着良心说,你们二十出头,知道一个‘万能’的暗网,你们不上去看看?看看又不犯法。警察的孩子又不是从小吃法条长大的,而且警察那么忙,反而管不到小孩那么多。”
季沉蛟客观上觉得凌猎说得没错,但也理解其他警察们的失落——自己一心扑在工作上,除暴安良,结果孩子却在眼皮底下走上歪路,这换谁都得梗在心里。
凌猎还在滔滔不绝,“要我说呢,你不能按着脑袋要求这些小年轻不准碰暗网,看都不能看一眼,毕竟那么大个诱惑就摆在眼前。这事责任还是在诸位身上。”
季沉蛟心里笑了声,看,摆起领导的谱来了。
“把‘浮光’赶出去,根本不给它诱惑小年轻的机会。”凌猎眼中闪过一丝光,“到时候小文这些警察子女,想上去看一眼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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