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被他烦得倒抽一口气,“待着,别给我添乱。”
凌猎笑得十分灿烂,“好叻!”
枫意山很大,但上下山只有一个路口,山庄也只有一个出入口,重案队调取监控后发现,昨晚最后一辆车驶入山庄时是十点二十分,是其中一位农家乐的老板,此后直到今天嘉宾们发现血手,都没有任何一辆车离开山庄,也没有人经过。
如果凶手没有藏在山中某处,那就还在山庄,就在这些神色各异的人里。
季沉蛟重点留意的是两类人,一是和康万滨有私交的,包括部分嘉宾和他的员工,二是不在邀请名单上,却自行跑来的。后面这种中的大多数都说自己是小透明,想来蹭蹭人脉,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只是来吃白食,但真正的目的是不是康万滨,暂时还无法下定论。
季沉蛟叮嘱完凌猎,向十三号楼走去,那里有一位他想亲自探一探的人——模特姚珏。
十三号楼一共住了五人,但登记在邀请名单中的居然只有姚珏一人,另外四人中有两人是他的助理、造型师,两人是“野嘉宾”。
姚珏住的自然是最宽敞、采光最好的一间。季沉蛟敲开门,助理和造型师都在,姚珏脸色苍白,看向季沉蛟的目光有一丝躲闪。
“又来问我们吗?”一看来的是警察,助理不满道:“说了昨晚我们九点多就回来了,再也没出去,我们仨斗地主斗到半夜,就在楼下大厅,一楼那个柏,柏什么都看见了。”
住在一楼的“野嘉宾”之一叫柏岭雪,是个做天文、宇宙科普的UP主,粉丝少、影响小,没有被邀请。季沉蛟还没见到他,在初步筛查的资料里瞥到一眼。
“什么时候各自回屋的?”季沉蛟问。
“一点多吧?姚哥说想睡觉了。”
季沉蛟看着姚珏,“那一点之后呢?”
助理生气了,“睡觉了啊,你们不会怀疑我们吧?康万滨虽然是个烂人,但我们也不至于杀他啊,脏了我们的……”
姚珏咳了声,助理才打住,不耐烦地说:“反正他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和他签了合同,等于他的员工而已。万宾来贺员工那么多,干嘛盯着我们?”
季沉蛟问:“为什么说康万滨是个烂人?你们和他有什么过节?”
助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看向姚珏。姚珏叹气,“我和康万滨曾经是情人关系,我不是自愿的。”
助理大声道:“姚哥!”
季沉蛟拎过一张椅子,坐下,“我并没有将你当做嫌疑人,只是做一个例行问询。现在聊聊你所认识的康万滨,可以吗?”
姚珏抿着嘴唇,双手握紧,几秒后点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季沉蛟:“你们怎么认识,你说不是自愿,他对你做了什么?”
姚珏苦笑,“像我这种没有背景,也没有资本捧的人,太容易被人毁掉了。”
姚珏今年二十五岁,初中文凭,十多岁就背井离乡来到夏榕市打拼,因为外表出众,身材比例很好,最早给人当平面模特,有了一定积蓄和对模特事业的理解,开始在网上发布自己的照片和拍摄花絮,积累起一定粉丝。
那时将自己打扮成游戏、动漫里的人物是走红的一条捷径。姚珏小时候过得苦,连电视都没有,根本接触不到二次元。但为了事业,他强迫自己打游戏看动漫,逐步培养出一些兴趣。
终于,十八岁时,他在漫展上崭露头角,越来越多的游戏商找到他,请他cos角色。他在社交平台上的粉丝也多起来,找他合作的从单个游戏商变成经纪公司,给他画饼,吹得天花乱坠。
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他草草签下一家公司,对方给他接的商务却一塌糊涂。粉丝为他不平,希望他解决。可他根本出不起天价违约金。
二十岁那年,康万滨出现了,邀请他加入万宾来贺,承诺承担他的违约金。有了教训,他不再草率,好好将万宾来贺了解一番,得知这公司虽然财大气粗,竞争手段却十分肮脏,而且他看得出康万滨对他有意思,图的是他这个人。
他不是同性恋,不愿意与康万滨扯上关系,于是拒绝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康万滨得不到他,就要毁掉他。一时间,圈子里到处都是他的黑料,振振有词说他上学期间霸凌女生,伪造他“厌女”发言,还有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出来说他是个双,以后要找女人代Y。
他立即澄清、解释,但在有心炒作下,他的声音被淹没了。就连他最熟悉的粉丝也离他而去,因为在这个女性占消费力主导的圈子里,他犯的这些“错”是致命的。
可他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说过这些话。
他不得不找到康万滨,寻求解决的办法。那天康万滨将他关在酒店,侵犯了他,还拍下照片。又用他的家人威胁。
他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打拼出个人样,就被毁掉了。
最终,他屈服于康万滨,签入万宾来贺,康万滨才让律师、公关洗清他的恶名。至今,他在万宾来贺已经工作五年,衣食无忧,康万滨这两年对他失去兴趣,不怎么来烦他了,而他感到自己的事业、理想也早已被践踏,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康万滨是个烂人,知道他死了,我发自内心开心。”姚珏惨然地捋了下凌乱的长发,美得有些妖异,“我衷心希望杀死他的人不被你们抓到,如果他不幸落网,我会去感谢他。”
助理哭起来,“姚哥,你别说了!恶人自有天收,康万滨活该!不关我们的事!”
季沉蛟沉默了会儿,“那你知不知道,和你遭遇相似的有哪些人?康万滨还有哪些情人?”
“罗婉婉,还有那个运动员,叫什么来着?”姚珏半天没想起来,“你们自己去查吧,他这种人,想杀死他的多了去,不差我一个。”
这时,楼下传来响动,有人回来了。季沉蛟离开姚珏的房间,下楼,与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头发梳得很随意,轮廓锋利,一副金丝边眼镜却综合了这份锋利。
看进那双眼睛时,季沉蛟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在哪里见过吗?没有,这种长相的人如果见过,他一定记得。但那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你好。”男人主动打招呼,“这么晚还在查案,辛苦了。我是柏岭雪,没收到邀请就来参加party,给你们的侦查添麻烦了吧?”
季沉蛟知道很多“野嘉宾”是来宴会上蹭资源,但这位柏岭雪的气质怎么都跟蹭资源联系不上。那其目的就十分可疑了。
“重案队季沉蛟,聊聊?”
柏岭雪笑着点头,“好。”
“你是科普UP主?”季沉蛟随意地问?
“是,刚开始做,比不上party上那些红人。”柏岭雪说着点开APP,“要看我的作品吗?”
季沉蛟接过,正在播放的是费米悖论解读,播放量还算可以,有二十多万。季沉蛟虽然没什么时间关注天文,但费米悖论这种著名理论还是知道的,“新手做这个,你很会做选择。”
柏岭雪笑起来,“季警官是在嘲笑我蹭热度吗?”
季沉蛟继续点其他视频,和费米悖论相比,别的播放量都低了很多,比如什么W玻色子、量子纠缠这种一看就一头雾水的主题。而到什么曲率航行、黑洞分类,播放量又起来了。
柏岭雪说:“没办法,新人起步,还是做一些观众爱看的内容好。我确实蹭了费米悖论的热度,在做那一期之前,我统计过平台各种关键词的热度排行,虽然关于费米悖论的视频已经非常多了,但对宇宙感兴趣的观众还是爱看。”
季沉蛟将手机还给柏岭雪,切入正题,“没收到主办方的邀请就来,也是蹭热度?”
柏岭雪推推眼镜,似乎稍微有些尴尬,旋即摊开手,“确实……我又一次蹭热度了。只要在party上,不管是受邀的还是未受邀的,观众反正看不出来。拍几张照po出去,我就算是受邀了。到时候万宾来贺的通告一发,我的粉丝必然认为我也算是小红UP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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