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得知这些事情之前,黎若柏就已经背着他起诉了很多传谣的人。
但是三人成虎,这些谣言已经传得太远,告了一批还有一批。
黎若柏想让魏应城这段时间先请假,但魏应城没有同意。
这个时候他突然请假离开,不是印证了他的心虚。
魏应城让自己努力从过去走出来,用勇气应对和过去一样的情况……但是太难了。
他坐在教室里,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辅导员给魏应城发了消息,让他现在立刻去办公室一趟。
魏应城深呼吸,让自己错乱的心跳快些平复下来。
他从最后排的角落悄悄起身,但那些人的目光如影随形,死死地贴在他身上。
魏应城没有和任何人对视,握紧拳头走出去。
他刚刚走出后门,就听见老师用一种极为嘲讽的语气说:“有些同学说走就走,但我也不敢多问,万一我也丢了工作怎么办。”
魏应城的手指一僵,沉默着关上后门。
*
终于来到辅导员办公室,魏应城一路低着的头得以暂时抬起。
他几乎刚敲门,里面就有人同步应声。
门从内打开,露出一张笑容极为谄媚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对魏应城招招手,“魏同学来了啊,快快快,快进来。”
辅导员名叫章秋,今年已经快五十岁,对魏应城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
从谣言开始散播,辅导员对魏应城的态度就一再冷了下去。
而如今谣言已经传到顶峰,他却对魏应城笑颜相迎。
魏应城感到不对劲。
目光顺着辅导员的肩膀往后看……
魏郁就坐在椅子上喝茶。
抬眸一瞬,幽深难测的眼神和魏应城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了。
辅导员瞥了瞥魏郁的脸色,巧言令色地把魏应城拉到办公室内。
辅导员:“最近关于魏同学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们刚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高度重视,这些恶劣的谣言一定会从内部开始制止,魏同学就放心好了。”
魏应城微怔,“从内部?”
“当然不止是内部,我们会联合甄雅高中那边一起辟谣,保证还魏同学一个清白。”
辅导员满是皱纹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
章秋能对他这般讨好和坐在后面的魏郁离不开关系。
明明是可以帮他洗脱谣言的事情,魏应城只感觉有些好笑。
那些人不了解真相开始谣传,而这些同样不了解真相的人却也要为他辟谣、
难道这世上的真相就是以魏郁为准吗?
魏应城冷声拒绝:“不需要,这些事情我自己也会做。”
辅导员的脸色一变。
但魏应城转身前,魏郁却轻声叫住他。
“哥,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帮你,但是这件事情……不是我帮你,而是我还你。”
魏应城蹙眉还要拒绝,那个和魏郁面对面相坐的男人站着转过身来——
孟斌对魏应城的表情复杂,“应城,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时候让我帮你洗去冤屈了。”
魏应城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孟老师……你能站起来了?”
孟斌对着魏应城点了点头。
魏应城和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下半辈子只能在病床上做个废人。
但现在他站起来了。
尽管他撑着拐杖的动作还并不利索,也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稳稳地立住了。
这个无价的奇迹是由魏郁的五千五百万还来的。
孟斌重新站起来的喜悦冲淡了魏应城心中的绝望。
孟老师不仅知道当年的真相,还慢慢恢复健康站起来了。
隔阂在过去和现在的、天堑般的伤痕在魏应城眼前慢慢愈合。
写满痛苦悔恨的折角页终于能够慢慢淡出魏应城的脑海。
孟老师也恨过魏应城,起初是恨魏应城联合郑立欺骗他,后来搞清真相后恨自己反复因此受伤。
但经历了这么多,孟老师的腿好了,和魏应城的误会也该放下了。
孟老师看着魏应城,说自己打算好了之后留在医院里做义工,继续帮助和他一样的病人康复。
记忆里那个满腔热血的年轻教师的形象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出现。
辅导员趁机说:“魏同学的弟弟在这中间没少出力。”
魏应城淡淡地看了一眼魏郁,抿唇没有说话。
但能被魏应城看上一眼,魏郁已经感到有所改变。
魏郁回想着魏应城泛红的眼眶,想着小郑说的“心伤”是不是就是魏应城过去那样:
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能够说话行走,但其实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魏郁从来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感情。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被除自己之外的存在悲伤。
人应该为自己活。
但魏应城的存在让他推翻自己的认知。
一个人不仅会被除自己之外的存在悲伤,还会因为别人的悲伤而感到悲伤。
他不是无法为别人感到心痛,只是不知道原来心脏仿佛被揪住的感觉就是心痛。
两年前他就已经心痛过了。
魏应城跪在雨里孤立无援,那时魏郁的心脏就仿佛被无数只手攥住拧紧。
他以为自己是病了,原来这是心痛。
孟斌想和魏应城多说几句,但又低头看了看手表,问:“澄清的内容怎么做?尽快吧。”
这个时候他们没耽误一分钟,有关他们的言论就会发酵一倍,魏应城承受的压力就会更大。
魏郁看了看窗外,轻声说:“澄清就快开始了,再等等。”
在场除他之外的人都愣住了。
就快开始了?
什么意思?
不到半分钟,传来敲门声。
辅导员想起身开门,却被魏郁拦住。
魏郁:“哥,你去开。”
魏应城将信将疑。
魏郁只好自己站起来,退而求其次道:“那你站在我身后,我帮你打开行不行?”
“不用了。”
魏应城抿唇,做好打开门迎接各种未知的可能。
但他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张憔悴惊慌到极致的面容。
郑立蓬头垢面,嘴角和脸上都是伤口。
身上的衣服也布满脏污,狼狈地犹如流浪汉,丝毫看不出过去是个眼高于顶的富家少爷。
魏应城皱眉,后退了一步。
郑立的精神恍惚,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把涣散的双目对准在魏应城身上。
“魏应城……魏应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口中神经质地念着,语气从含糊不清到高声叫喊。
“都是我做的啊,不是你,我承认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我只是嫉妒你和被朱朗志蛊惑了才想要欺负你想害你,是我这个贱人做的,求求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神情恍惚,连站都站不直,膝盖因为恐惧不住的发软。
他只要想到自己要面对什么就开始止不住的流眼泪。
这些日子他东躲西藏,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
“你想把我怎样可以,求求你原谅我吧。我什么都说,我全都说…是我在学校故意欺负你,也是我让家里人把孟斌开除的,我都认了!求求你放过我。”
他快坚持不住了,整个人都快崩溃。
这个时候别说是求魏应城的原谅,做什么都可以。
郑立痛苦不已,直接跪在魏应城脚边,头膝着地地哀求魏应城原谅。
“我爸说以后都不认我了,我哥更不会帮我了……就算他们不打死我,那些追债的也不会原谅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坐牢……我知道你善良,所以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郑立的口水眼泪混在一起流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合在胸前来回揉搓,仿佛这样就能让上天看到他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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