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魏泓之意外惨死对当时还未成年的魏庭之来说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亦是无法接受的,但谁也没想到他与众不同的思念方式竟就此催生出了与魏泓之极其相似的第二人格。
仿佛这个世界在跟所有思念魏泓之的人开了个玩笑,用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让魏泓之继续“活着”。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方式并不被魏庭之所接受,他不仅不接受,还深深厌恶着那个假冒伪劣的副人格,尽管这个副人格正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
在经历多次各种原因下滋生自厌情绪而忽然发生人格切换后,魏庭之对第二人格的厌恶也越积越深,已经到了多次寻找抹杀第二人格方法的地步,个中种种复杂的矛盾到了今天俨然激化至不可调解。
春生便是副人格在如此境地下遇见的一线生机。他单纯善良,富有同情心与同理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足够干净,干净得或许有希望成为缓和他和魏庭之矛盾的“桥梁”。
男人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春生,让春生依赖他,离不开他,却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春生。
于是当初所有好的不好的预想都在这一事实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无力掌控魏庭之的人生这是他一早就意识到的,不管是家族关系错综复杂的魏家,还是利益有多方牵扯的天荣,副人格从未想过要夺取魏庭之身体成为唯一支配者,他的愿望是共存,但这是魏庭之的人格不可能接受的。
可眼下春生的出现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什么,尤其是魏庭之为了他选择和魏云海这一家撕破脸皮,这放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可以说魏庭之对春生的在意程度远远超出了男人的想象,要知道当初他选择接近春生时可以说根本没有抱什么期待,只不过是利用了魏庭之对自己的厌恶和防备,让春生这个干净的第三人得以出现在他们中间,以打破维持了数年的僵局。
然而现在事情已然朝着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疾驰而去,谁也没办法回头。与此滋生出来的复杂与不安让男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当日的决定。
林羡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人,温声道:“庭之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惊动老爷子。”
男人点头,“那我今天就不能出面了,否则一定会被看出来。”
他无法模仿魏庭之,因为他并不了解他,以前人格切换,在他得以暂时支配这具身体的时间里他更多是一个人待着,直到魏庭之回来。对他们来说遇见春生失去下落的那次才是意外,也是他茫然不安下意外撞见的,能救赎他的人。
“以庭之的性格来说他选择不见倒是很合理。”林羡道:“那在魏云海和魏昶晖夫妇离开以前,你先不要随意走动。”
男人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应下。
春生回来的消息颖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只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见见他,问一句为什么不告而别。
此时见他和以前一样,活泼得像一只小鹿从走廊跑过,颖颖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擦到一半的花瓶追上去。
“春生!”
听到有人叫他春生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颖颖提着裙摆追来,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开心地迎上去,“颖颖!”
两人在一扇窗户前相会,颖颖拉着春生的手臂把他从头到脚看一遍,确认他没事才重重松一口气,然后皱眉拍他的肩膀,不轻不重的一下,“你知道我听说你跑不见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知道你不告而别,连我也什么都不说,我有多伤心吗?我多怕你路上出什么事,被人.贩.子拐卖了!”
春生揉着肩膀给她赔笑脸,“对不起颖颖,你别生我的气。”
颖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嗯嗯。”春生用力点头。
“你现在要到哪儿去?”
“我去以前的房间拿泡泡机。”春生说着回头指了一下。
“以前的房间?”颖颖奇怪地看着他,“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魏先生的房间。”
春生从来没有告诉她晚晚的事情,他不喜欢和别人说他和晚晚的事。
颖颖惊讶至极地捂嘴,震惊得说不出话。
春生着急回去拿泡泡机然后再去书房找晚晚,便和颖颖挥手告别。
他脚步匆匆地往原来住过的房间跑,成功拿到泡泡机便原路返回。
他心里记着要去书房找晚晚,回去的时候东绕西绕走的捷径,但没想到竟然正好迎面撞上了准备上楼梯的一行人,当中有两个人是他见过且深刻记得的。
看见是春生,魏昶晖夫妇脸拉得很长,冷若冰霜地扫了他一眼,而走在最前面的魏云海则当他是空气,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分给他。
春生被他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抱着泡泡机呆呆地站在巨大的花瓶边,怔怔地看着他们上楼直到再也看不见。
半晌,春生才敢上楼梯,跑到魏庭之的书房前敲门。
房门一打开春生便迫不及待地扑向男人,惊慌失措跟他说自己在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说他是小偷的人。
男人已经从林羡那里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有些心疼地抚摸春生发白的脸颊,“不怕。”
春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只是一看到魏昶晖他们就想起那天的事情,顿时连玩泡泡机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情绪低落地抚摸手里的泡泡机,男人为了哄他便提出要和他玩游戏。
春生睁着大眼睛看他,问:“我们玩什么呀?猜数字吗?井字棋吗?”
“你想玩什么?”
“井字棋。”
“那我们就玩井字棋。”
男人拿出一张A4纸和两支写字笔,因为书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春生只能坐到他大腿上。
两人加两支笔,不一会儿就把一张白纸涂涂画画写得满满的。
男人偏头看着春生专注的侧脸,轻声问他,“春生,你喜欢魏先生吗?”
春生握着笔在井字格上画下一个圆圆的圈,然后才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回答:“一点点喜欢。”
“为什么是一点点?”
春生捏着笔好像觉得很苦恼,“魏先生对我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不好。”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很会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所以他只是随便一想就能想到几件魏庭之对自己好的事情,比如星星灯,泡泡机,教训欺负他的小男孩们。
可也有不好的事情他不想记得还总也忘不掉,所以他决定他只有一点点喜欢魏先生。
“那我呢?”
男人放下手里的笔,轻轻捏住春生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漆黑如潭的眼眸深不见底,只有极深处藏着一点不安和不明显的嫉妒,“那我呢?”
春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嗓音轻软,“晚晚是我的家人,我一定会好喜欢好喜欢你的。”
“只是家人吗?”
男人不满足地想要更多,贪得无厌地希望自己能占据春生的整个世界,想要春生给自己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定位,想要无论是谁在他心里都无法越过自己。
但春生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的世界里家人是最珍贵的,所以他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对上这样一双单纯的眼睛,男人多少心思都难以启齿,连他对春生产生的最天然的欲.望都像亵渎一般。
可就算是亵渎男人也不想再忍耐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犹豫不决,他当下所有的时间都是从主人格那里偷来的,是迟早要被抢回去的,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就在这一分钟里。
他把春生重新看向A4纸的脸和视线捧回来,在春生疑惑的眼神里轻轻贴过去,含住那片肉感丰盈的嘴唇。
春生不是第一次跟他接吻了,只是上一次他记得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可这次他们玩的游戏没有定惩罚啊。
春生脑袋往后退,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的嘴唇,疑惑地看着男人,“我们没有说输了有惩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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